那个杨姓宫女咬咬牙:“你们闪开,让我来。”说着,她也上了龙床,拉过明黄锦被,死命捂在床上那人的脸上。
正在用力之时,坤宁宫管事牌子陈洪闯进了寝宫,猛地看到这一幕,几乎吓得瘫了过去,嘴角哆嗦着说:“大……大胆奴婢,还不快快住手……住手……”踉踉跄跄地扑到龙床上,一把推开了那个杨姓宫女,疯狂地摇晃着床上躺着的那个人:“主子……主子……”
“呼啦啦”,寝宫中涌进来一大群人,当头的方皇后厉声说:“给我拿下!”看到床上的情景,也吓了一跳,声音颤抖着说:“陈洪,快……快解开绳子!”情况紧急,她也顾不得母仪天下的礼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皇上……你若是大行,臣妾也不活了……”
这个时候,陈洪已经解开了丝带,伸手探探鼻息,悲喜交加地说:“娘娘,老天保佑,主子……主子万岁爷还,还有气儿……”
仓促间想不出来怎么表达,他竟用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一种说法。方皇后却根本顾不上探究他的用语,收住悲声,赶紧吩咐:“快传太医,传太医!”
宫中值守太医闻讯很快就赶来了,奉皇后娘娘的令旨,他不顾君臣礼仪之大防,用力在床上那人的胸膛上按压捶打,经过好一番折腾,床上那人“呼”地一声,吐出憋在胸口的那口气。那股混杂着酒肉臭的浑浊之气喷在脸上,差点将那名太医熏晕了过去,但他根本不敢将任何厌恶的表情写在脸上,屏住呼吸继续全力救治。
长长地吐出了那口气,那人的呼吸渐渐平缓,眼睛也缓缓地睁开了。
“皇上!”方皇后激动地哭了起来。
“主子!”陈洪激动地哭了起来。
“主子!”寝宫中所有的内侍宫女跪满了一地,也激动地哭了起来。
床上那人坐了起来,猛地看见了床前跪着的那么多人,惊叫一声:“这……这是什么地方?”
方皇后喉头哽咽着说:“回皇上的话,这是曹妃的寝宫。”
“皇上?寝宫?”那人怔怔地说了一句,
自己寝宫闹腾得这么厉害,早就有人禀报了在另外一座房子安歇的曹妃,她顾不得梳妆就来到了这里,只是被自己宫内生的这惊天巨变吓得浑身秕糠似得抖,躲在人群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此刻见到皇上龙体无忧,仗着自己深得皇上的宠爱,拼死挤到皇后的身旁,半带真情半是作秀地痛哭着表白:“皇上,臣妾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你……你是谁?”那人还在怔怔地反问。
曹妃愣住了,用更加疑惑的眼神迎接着那人疑惑的眼神,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臣妾……臣妾是曹氏……你的贞儿啊……”
那人牙齿开始打架:“贞……贞子?”突然“啊!”地大叫了一声,身子重重地倒在了床上,显然是晕了过去。
“皇上(主子)!”寝宫里所有的人都惊叫起来,太医赶紧上前查探,然后:“启禀皇后与贵妃娘娘,许是皇上方才受到惊吓,容臣开个安神调养的方子,歇息些时日就无大碍了。”
原本已经将心再一次提到嗓子眼的曹妃放心下来,长出了一口气,嘴里不迭声地说:“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正在向西天诸佛祈祷,却听到方皇后冷冷地说:“来人!将这谋害皇上的主谋曹氏抓起来!”
曹妃不相信自己耳朵似的看着方皇后,嘴角抽搐着说:“姐姐……妹子……妹子我死了都不敢有那种心思啊……”
方皇后没有理她,冷冷地说:“陈洪,我的令旨你敢不从吗?”
原本忌惮曹妃而犹豫的陈洪被方皇后的话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只得咬咬牙一挥手,几个黄门内侍扑了上来,拧住了曹妃的胳膊,拖出了寝宫。
“姐姐……妹子我没有……我没有……”深宫大内中回荡着曹妃凄厉的哭喊声。
“这贼老天,又要收人了!”一个被惊醒的太监嘟囔了一句,将脖子缩回到了被窝里。
这是生在明嘉靖二十一年(公元1542年)十月二十一日的一件大事。
在中国历史上,隋炀帝的荒淫无耻臭名昭著。然而明朝很多帝王更比隋炀帝厉害,他们的糜烂、**更上一层楼。幽闭深宫的宫女长期遭受着明朝皇帝们变态和残忍的虐待,濒于绝境、不堪凌辱的十几名宫女终于以柔弱素手干出了一件古今中外都不曾有过的大事——勒杀嘉靖帝朱厚熜。按照中国农历纪年,该年为壬寅年,故史称“壬寅宫变”。
由于缺乏经验,宫女们误拴死结,没能把朱厚熜勒死。对于大明王朝来说,这是幸运;对于中国和中华民族来说,却是天大的不幸。</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