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没想到皇上竟将他的负气之言当真,不由得慌了神,赶紧跪下:“臣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哈哈,朕和你开个玩笑而已,谁不知道你与肃卿情同手足?说句不怕你与志辅恼怒的话,肃卿非是池中之物,朕还有大用,怎能让他一直窝在你营团军那一亩三分地里?”
戚继光却还是不放心,说:“臣斗胆问一句,高监军将往何处高就?”
高拱吓得赶紧厉声喝止:“元敬!擢黜之恩皆出于君上,谁该干什么,谁不该干什么,这杆秤在皇上手里捏着,为人臣子者岂能随意置喙!还不快快向皇上请罪!”
“罢了,罢了。”朱厚?摆摆手阻止了戚继光叩头请罪,说:“若不能如此仗义执言,便不是你戚元敬了!实话告诉你,也说不上什么高就不高就的,只不过是替朕出趟远门而已。”
戚继光还在愣,高拱却已明白过来,心中大喜,慷慨地说:“臣愿为马前卒,与俞将军率军南下,为朝廷平叛。”
俞大猷失声叫道:“皇上!南下游击,凶险多多,高大人是文官,又是皇上悉心调教的朝廷栋梁之材,且不可以身犯险。”
“志辅!”高拱大怒:“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以文统武是国朝祖制,在下又身为天子近臣,屡蒙圣恩,自要为皇上分忧!”
“得得得,看来朕把你们三人调开也是势在必行!为着一点芝麻大的小事,三人便你吵过来我吵过去,焉能戮力同心,共同把营团军打造成我大明百战雄师?”朱厚?说:“谁说朕让肃卿南下就是要让他披坚持锐,亲历沙场了?志辅既要带兵打仗,又要协调福建、广东两省平叛之事,难免分身乏术,顾此失彼,难道就不该另派大员担任钦使,协助张经、朱纨主持兵事?再者说来,朝廷要开海禁,此事刻不容缓。南直隶和浙江如今却又落入叛贼之手,只得从福建、广东两省先行一步,不派个得力的人去主持大局,朕岂能放心得下?朕方才想来想去,大概也只有肃卿堪当此重任!志辅!”
正在为高拱高兴的俞大猷赶紧躬身应道:“臣在!”
朱厚?走过去,站在了他的面前,缓缓地说:“你们三人都是朕的肱股腹心,朕向来一视同仁。但今日各有差事交给你们去办,说起来竟是你的差事最难最险,朕实在于心不忍……”
俞大猷感动地叫了一声“皇上!”跪了下来,慷慨激昂地说:“臣自穿上这身军衣那天起,便矢志为朝廷尽忠,为君父效死。能身死国难,是臣之夙愿,更是臣之大幸!”
朱厚?点点头:“赖有你等这般忠勇卫国的将士,我大明才得以立国百七十年而不倒,也必能绵延万世而不熄!志辅,你用兵一向谨慎小心,朕才放心将这件差事交给你去办,但有一条你且记住了,还是朕当日派元敬出城游击之时说过的话,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你是朕日后要大用之人,不可行险,更不得恋战。江南叛贼逆天作乱,必遭天谴,可你若有事,便是大胜也是社稷之难,一定要安全回来啊!”
“末将誓以身许国,不辱使命!”
朱厚?说:“朕当日送给元敬八个字‘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朕今日再多送给你八个字‘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俞大猷在心中默念了两遍“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惊喜地说:“皇上真乃神人也!有皇上赐下的游击战十六字真诀,何愁江南逆贼不灭!”
朱厚?面色微微一红,随即正色说道:“且不可大意,外有数倍之强敌,内无继日之粮秣,稍稍不慎,便有全军覆没之虞,误国误军更误身!”
“臣谨遵圣命。”
朱厚?却还是不放心,说:“事可为则为,若不可为,当引军而回。朕会安排汪直请海商集团为你们供应军需粮秣,并派出船队随时接应你们,若叛军势大,你们可暂退双屿休整待命。”</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