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短暂而急促的一声轻叹,倒吸了一口凉气。
即使被毛巾包裹起来,那冰块碰触到皮肤的时候,还是激起了她阵阵颤栗。
垂眸,看着正认真握着冰袋的男人,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医生,我自己来吧!”
怕他又会用大道理搪塞,顾诗若急忙又开口说,“作为医生也应该尊重病人的自主意愿。”
姜曷臣看了她一眼,脸色并无异样,只是微颔首,将冰袋交给了她。
那交接的一瞬间,她几乎差点被这寒冰冻哭,下意识的就想抛出去。
瞥见对方似笑非笑像是看好戏一般的神情,她才强忍了下来,忍着冷去敷脚,心里却忍不住要骂娘。
这天寒地冻的,弄这么一袋冰块捧着,不冻死也能冻僵。
顾诗若想这个世界上有三种人是天生的怪胎,第一种,就是像傅云墨那种唯利是图的商人,不动声色间就能够将你推下地狱。
第二种,就是全靠着一张嘴的律师,光是说,就能够让你永世翻不了身。
而第三种,就是拿着手术刀的医生,说冷血无情,偏生从事的又是这般伟大的职业,说热心助人,偏偏自视清高,许是因为自带气场,这类人时常淡漠入骨,生离死别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一场闹剧。
她有幸,在有生之年能够遇见头脑结构与常人背道而驰的其中两种。
无一例外,接触下来,这两种人都令她大跌眼镜,她甚至都要怀疑,这个医生的感官是不是已经麻木了,这么冰,都能够握着这么久?
委实冻的受不了了,她又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蠢人,当即便拿了下来,搁置在一旁,装作是在查看自己的脚伤。
“不用看了,按照红肿程度,两三天内可以消退,不过要恢复行走如风,那就得一周以后了。”姜曷臣明明就没有看她,但是他的后背就像是长了眼睛。
拿着保温杯,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看着缕缕上扬的白雾缭绕,他将杯口凑近,轻吹了吹,慢悠悠的说了这么一句。
她神色微僵,轻轻嗯了一声,示意自己明白了。
姜曷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不是个爱管闲事的烂好人。
平时如果遇到这种事,对方说没事后,他也绝对不会多做停留,可是今晚鬼使神差的,他竟然会选择当一个不求回报的好人。
主动找上了麻烦,甚至还将麻烦带回了工作场所,他一向公私分明,所以从不会跟异性有过多牵扯。
今天晚上为什么破例了?为什么...
他弯唇笑了笑,也不怕烫,就着杯口喝了一口热水,任由那灼热的温度暖化心内寒冰。
烟雾笼罩里,他的镜框被氤氲上了一层薄薄水雾,眼睛也显得愈发不真实。
为什么呢?他想大概是太像了,所以他狠不下心拒绝并推开。
“你今晚可以宿在这里一晚,现在外面雨太大天色也很晚了,路上容易出事,你大可以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睡外面。”姜曷臣转过了身,倚靠在柜旁,嘴角始终噙着温润的笑意,看着很亲切,就像是一个爱护小妹妹的邻家大哥哥。
看着他,顾诗若愣愣点头,嘴微张,男人扬了扬手,制止了她的话。
好笑的说,“托你的福,我近段期间内恐怕是要对这两个字有条件反射了。”
顾诗若如同湖水般清澈的灵眸无辜的看着他,全程注视这他从衣柜里翻出枕头和被子出去,并体贴的为她拉好了帘子。
这个男人的洞察力也是惊人的,她不说出来,他也体贴的避开了她的难堪。
刚刚在车里,她借了电话却迟迟没有拨出去的一幕,他恐怕也猜到个大概了。
只是他不问而已,并且主动给了她台阶下,收留了无处可去的她一夜。
躺在床上的时候,与之不同是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倒也不反感。
她睁着眼睛并未入睡,空洞的看着漆黑的四周。
有时候她都认为自己是有受.虐癖,别人稍微对她好一点,她就没有了方向,会反复去猜疑对方的用意。
这个陌生的男人,对她这么好,还收留她,又是为什么?
“唉~”许久,静谧狭小的空间内,传来一声绵远而冗长的一声长叹。
强迫着闭上眼睛,脑海里满是那个男人的音容笑貌,猛然间惊觉,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早已经深入心扉。
他在做什么呢?漫漫长夜,是已经入睡了还是跟她一样无从入眠?
“轰隆”雷鸣声阵阵,如同滕蛇般蜿蜒扭曲的闪电仿佛要生生撕裂这黑幕天际。
傅云墨守在病床边,寸步不离,也不敢合眼。
视线丝毫不离床榻上带着氧气面罩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疲倦的原因,他看着那人有些恍惚。
隐约晕开了许多晃动的影子,逐渐重叠成小巧精致的秀丽脸庞,情恸处,忍不住低声呢喃,“诗若...”
眼眸一滞,顷刻间,眼底那抹还来不及捕捉的深色便消失不见。
垂放在病床的手紧了紧,目光控制不住的朝着窗户外看去。
雨势一直就没有减弱,雷鸣声轰隆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