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也似的从病房里出来,傅云墨倚靠在长廊墙壁上,手紧紧攥着大衣外套,微挑的剑眉如浓墨晕染,被纤长眼睫遮住的眼眸深幽无底。
“傅先生”不合时宜的一声称呼,打断了他纷乱的思绪。
微抬眸,看了对方一眼,视线淡漠的将来人打量了一遍,“有事?”
闻言,对方轻笑了一声,嘴角扬着,脸上带着和煦温暖的笑意,镜片下寒光凛凛,笑意只凝结于嘴边,“我以为傅先生这么快赶过来,是怕菁菁小姐知道傅先生已经结婚的事,毕竟菁菁小姐现在受不得刺激。”
“姜曷臣,你是个医生。”其言下之意就是你是医生,最起码得有基本的职业操守,不该多嘴的事,就应该闭紧嘴巴。
姜曷臣始终弯着笑,“我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就怕是有的人找不准自己的定位,一次又一次的迷失初心,忘了初衷。”
傅云墨微眯起狭长凤眸,薄唇紧抿着,隽挺的五官如同凝结了万年不曾消融的寒冰,手下攥着衣服的手紧了紧,大步流星的准备离开。
擦身而过时,姜曷臣敛下了笑意,淡淡而语,“我方才听见傅先生说要了解菁菁小姐的病情,现下就这么走了吗?”
脚步猛地一滞,侧眸,看了一眼那人斯文俊秀的侧颜。
姜曷臣嘴角弧度愈发加深,随即昂首率步往前走,“傅先生若是有时间,不妨跟我聊聊看菁菁小姐的病情。”
他不近不远的跟着姜曷臣,一直到了对方办公室。
姜曷臣背对着傅云墨,从橱窗书柜里翻着病历,随意的说了一句,“傅先生,请坐。”
听到背后椅子被拉动的声响,姜曷臣眼中掠过一抹暗色。
很快,他便将检查报告摊开在傅云墨面前,坐在办公桌后,严肃的开口道,“无非是老调重弹,最近她病情反复,时由高烧现象发生,怕是很难在捱下去了,作为主治医生,我建议尽快动手术,已经没时间了,再拖下去,手术风险会更大。”
“化疗呢?”好看的浓眉轻蹙起,垂眸认真看着注解的病历本。
“不行,她身体严重透支,可以说是入不敷出,没有丝毫的营养打底,身子骨已经被掏空了,长期的放疗下去,只会拖垮身体,我认为化疗后效太严重,而且依照病人目前的状况来看,化疗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姜曷臣言语肃穆。
“也就是说,眼前除了化疗以外,没有任何的有效方法了。”他从病历中抬起头,鹰準的锐眸里暗涌翻滚。
姜曷臣抿唇,点了点头,“理论上说是这样,结合病人实际和病情来看,我可以负责任的说,再拖下去,就算是手术也不一定保得住命,且不说手术后是否会出现排异,单论手术风险,就很难保证一定可以活着出来。”
沉吟了片刻,他啪的一下阖上了文件夹,冷冷出声,“我知道了,我...会尽快。”
“傅先生,最好是尽快,你比我更加清楚,病人的状况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站在医生角度来说,早一天手术就是减少一份手术风险。”
姜曷臣的本领自不用说,这是毋庸置疑的,否则当初他也不会花重金将姜曷臣从美国请回来,只是现在问题难在了他身上。
如果未上心,他或许会好受些,可以理直气壮的要求对方付出,也可以逼迫对方就范。
可是现在...他做不到。
傅云墨的沉思,姜曷臣尽收眼底,也知晓他现在心中所忧。
唇角微不可见的轻弯,他拉开了身侧抽屉,从里面取出了纸袋子,纤长手指慢慢解开了缠绕在袋口的细丝棉线。
从里面取出了CT扫描结果,并且将病历一并搁置在傅云墨桌前。
男人眼眸微滞,“这是?”
“这是您妻子的检查结果,以及血液抽检报告。”
闻言,傅云墨浓眉微拢,迟疑着伸手拿过了病历本,见状,姜曷臣缓缓出声解释,“是这样的,在不久前,您妻子被紧急送到这里救治,我们给她做了一个脑部断层扫描,从结果来说,很不乐观,您妻子脑部受损状况目前还难以言明,是否会有后遗症对以后的生活造成影响,现在还难说,当初我们是提议让您妻子留院观察几天,好做个更加系统全面的检查,顺势可以看看她是否有不适反应。”
怎么会?他以为顾诗若只是撞到了头,却没有想过情况会这么糟糕...
“我明白了”不过片刻,他消化了这个事实。
黝深的眼眸顿时一紧,“我会带着她过来做个全面检查。”
姜曷臣满不在意的轻笑了笑,傅云墨前后态度之差,已让他心底有了分歧。
他将那未被对方打开的报告往傅云墨面前推了推,清吟道,“傅先生是否要看看配对结果?验血报告和数据库比对结果已经出来了。”
垂眸看着桌上的薄薄纸张,傅云墨锐眸沉沉,多了一丝迷茫和仓皇。
无声自嘲,有必要吗?从一开始,他就很清楚结果,否则也不会去做出那样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