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K走进门时看见我坐在他椅子里,而手中拽着那部手机时脸上划过的表情使我心沉到谷底。他走过来,口气并无不善,只问:“为什么乱翻我的抽屉?”
“不小心翻了茶在你桌上,怕把你里面的东西给弄湿了才拉开抽屉的。”我并没看他,低着头视线落在手机通话记录里的那串号码,又幽声而问:“Jacky的名字你是不是少说了一个字节,全名应该是JackyMo吧。”
JackyMo——JM。
K的这部手机上只有一个号码曾打过来,那号码我熟悉到滚瓜烂熟,署名却是JM。看到的时候我顿然想起醒来那天他回答说是Jacky送我来的,Mo是他的姓,Jacky是他的名。
K的手指在桌上轻敲了两下后问:“那又如何?”
我的心也随着他敲的那两下颤了颤,然后精神却有些集中不起来,就在我意识要涣散时忽而某道光划入脑中,用力在腿上狠掐了一把,疼痛使我惊醒地抬起头。刚好看到K眼镜背后那双讶异的眼,他挑了挑眉称赞:“还不错。”
我质问出声:“为什么你要对我催眠?”
他摇摇头说:“这不是催眠,是心理暗示。你的意志力恢复的不错,基本上已经痊愈了。”闻言我心头一震,“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基本上已经痊愈?之前我不就苏醒过来了吗?
K也没卖关子,直接为我解惑:“你被送来时是神经错乱的,即使苏醒了也还存在潜伏性。到刚才为止,你才能靠自己意志破我的心理暗示,算是心理修补完整了。”
我不敢相信他说的话,神经错乱?这怎么可能?“我不是一直都昏睡不醒吗?”
他道:“那是你的潜意识给你自己大脑下的指令。”
所以就是说,我之前其实并不是一直在昏睡而是清醒的,但却为什么我脑中完全没有那段经历?不,我有感官世界!我倏然站起一把抓住K的胳膊,“是不是他一直都在?”
K平静地反问:“你说谁?”
“Jacky,”我顿了顿,“JM——JackyMo!”
K从我手中抽走手机,淡声道:“你没看上面通话记录的时间吗?如果他在,还用跟我打电话?”我忽然间发现自己这阵子对时间完全没有概念,昨天过了就是今天,朝暮交替不知日月,看着上面的日期我怔怔问:“今天几号?”
K说:“对时间没有概念也是你病症的一种体现,这个需要日后家常锻炼吧。”
我又问了一遍:“今天几号?”静了一瞬,K回:“27。”
上面显示的是25号,哪怕我不记得日月但还是知道手机通话记录保留的前几天是以星期计算,久远的才会显示日月,所以......“现在是几月?”
K低笑了声,并不讳言而答:“三月。”
这个答案却使我如坠冰窖,现在的时间与上面通话记录显示的整整差了一个月。而且2月25号......我记得今年过年是正月尾,初九离开吴市,这时间一算就觉不对了。
“我到底......意识不清醒了多久?”想说昏睡的,但刚才K说那只是我对自己下的暗示,实际上我是——神经错乱。记得当初K说是一周,很显然这时间是他随意撒的一个谎。
而且即使我不记日月,从苏醒过来到今天至多是十来天,绝对没有一个月,所以......
K微垂了下眸,再抬起时缓缓道:“一个月。Jacky是在你苏醒前半个月离开的,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一并问了吧。”
到这时我已经豁出去了:“在苏醒之前,我有过一段感官世界里徘徊的过程,有个人与我发生关系,这个人是不是他?”K凝了凝我,不知是镜片反射的原因还是什么,感觉光闪而过,然后听见他说:“那是治疗产生的后遗症。”
我不想去信他的说辞,可是在为他工作的这十几天里我见识过他的专业以及厉害,他是最高学府毕业的医学博士,是神经科的权威。
既然已经直面现实,我不在乎再插一刀进心口了,于是执拗再问:“那有没有可能是过去某个遗失记忆里的一部分复苏,然后在你的治疗中被扩大化?”
K眯了眯眼,失笑了问:“你是在跟我作学术探讨吗?所谓失忆,其实不过是一种心理暗示,让你在指令下无法触摸到那一个记忆模块。不触及或未解开暗示,就不存在复苏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