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江迁月和沈剑南发出飞鸽传书之后,已经过去了七日,昆明城中有蔡先生日夜操劳,已经找到解决瘟疫的办法,服用他的药之后,那些红色的虫子便会在体内死去,之后便可在如厕的时候排出体外,他将城中的每人都发送了此药,即便未得瘟疫之人亦有预防之效,并且他将药方急发往云滇与巴蜀各个州府,以免疫情进一步扩散,土司知道之后也修书朝廷逐层相报,朝廷责令各府县衙门督办此事,防疫如防虎不可轻怠。
虽说花神也曾救过得了瘟疫的黄洛洛,但是她那方法不仅用药珍贵,而且也离不开她深厚的内功,如果让花神救此一城百姓,那倒也是万万不能的。
五日之后,各地的飞鸽传书也都回来,因为玉王离得最远,所以江迁月得到回信也最慢,玉王的回信大致便说,清平乐两人尚未回府,等他们回去之后定会详问,到时再给回信。江迁月的信中并未提昆明瘟疫之事,所以玉王回信之中也并未说此事,但是天下盟与鼎剑阁都知道此事,天下盟盟主方临峡回信之中说定会召集武林通道,到时候会破蛮族,鼎剑阁不仅收到了沈剑南的回信,还受到了白轻云的手帕和岫云剑,他们的回信来的最快,而且是剑神亲笔回信,信中也只有五个字,而内容仅仅两字:速至。
下面是三字:白轻尘。
回信虽短,但两字力透纸背,其字脚狰狞,足见其怒意。
剑神白轻尘本是个忠厚之人,虽然他的武功早已登峰造极,但他在江湖上交友甚光,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而且因为爱剑成痴,所以也没什么城府心机,虽然一生之中交手无数,但那也是因为他头顶剑神名号实在太吸引人,大多都是上门挑战他的人,但这个名号在他头顶已经三十五年,至今还没人能撼动,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是当之无愧的人中之神。
白轻云仅比白轻尘小三岁,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如果说白轻云是个用剑的天才,那白轻尘就是用剑的怪物,所以白轻云虽然天赋很高,但从小都成长在白轻尘的光芒之下,这一点白轻尘自然知道,所以他自幼就十分照顾弟弟,二十五年前白轻云在云滇失踪,二十五年间白轻尘曾九下云滇就是为了找他弟弟的踪迹,但除了一场又一场的胜利为他剑神的名号锦上添花以外,次次皆无功而返。兄弟分别二十五年,他第一次准确听到白轻云的下落,竟然是弟弟的死讯,叫他如何不激动?
不过即便如此,鼎剑阁远在京城,也非一朝一夕所能至的,而他们未到之前,仅凭沈家的能力绝难撼动蛮族的势力,所以他们能做的便是在昆明严防死守,以免蛮族再下蛮虫作乱或是谋害回阳手蔡先生,不过那些蛮族之人都是用诡异的蛮术,武功却不值一提,而蔡先生本身就精通医术,蛮术虽然诡谲,但是蔡先生却认为不足为惧,这些日子处处小心,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六月初二,是夜。
浅月如勾,漫天繁星,银河如玉带横亘天际之上,夏日微风吹拂,草丛中的蟋蟀叫个不停,江迁月在沈府之中已住了七日了,虽然没了化骨芙蓉,但却多了一位龙玉生,日子跟以前倒也没什么差别。
夜色正好,离江迁月住处不远的地方正好有一个庭院,院子不大,却有一个回廊一张石桌,三人从厨房要了几样小菜本在闲聊,龙玉生提了两坛酒来与众人赏月闲谈,商吾秋自拿了一壶酒倚坐栏杆之上自斟自饮,他虽然话不多,但看得出他对龙玉生的酒还是极为欣赏的,而江迁月与黄洛洛则与龙玉生围坐在石桌周围,黄洛洛抓着龙玉生聊奇门遁甲之事,江迁月在旁边听着,偶尔也能插上一两句嘴,虽然一开始见到龙玉生并没有好感,但是这几日接触起来却发现这人是个好相处的人,跟他聊天不必谨慎也不必费尽心机,天南地北的有一句便聊一句,不说话也就喝酒吃菜不必尴尬,反而比面对沈剑南和花神他们轻松许多,前几日龙玉生也曾与他们闲谈,毕竟沈府这时候早已草木皆兵,顾不上他们几个外人,但是江迁月却不曾见他喝酒,今日他带的酒色泽碧绿,入口清冽,据他说这酒名唤“寒江春”,龙玉生自己倒也喝了两盏。
江迁月道:“出家人难道也能喝酒。”
龙玉生不在意的笑道:“出家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喝酒呢?这叫喝药。”
“药?这倒是奇了,治什么病的药?” 江迁月看着手中碧绿色的酒,笑道:“出家人总不会说借酒消愁之类的话吧?”
龙玉生露出一个很小又狡猾的笑容,道:“疗寒啊,冬季阴冷,若是有一坛好酒在手,自然能遍体生热。”
“我以前听大报恩寺的和尚说,佛教之中原本有过午不食的戒律,但许多僧人不吃晚饭捱不住,所以就把晚饭也称为‘药食’,若有人问治什么病,便称治饿疾,这倒是跟你的说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江迁月说道。
“唉,佛教源于天竺,天竺人一日两餐者众,而中原人尤其是北方,大多一日三餐,所以用他国之律来戒本国之僧自然不合适得,同样的道理全真教源于终南山,可辽东苦寒之地一年有五月冬季,每到冬季积雪四尺,吐气为霜,滴水成冰,若是无烧酒傍身,那岂不是要死了?”
“所谓因地制宜吗?”江迁月问道。
“对,道可道,非常道就是这个道理,大道虽然有常,但世间万物各有分别,所以因地制宜便是一种智慧。” 龙玉生 指了指自己的心说道:“若是一味求理不知变通,那非但不能得道,反而有时候会丢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