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同样是清晨。
中原地界,慕少艾猛然停下了脚步。
“哎呀呀……”
身边白雾缭绕,四周温度急剧下降。在之前的夜里,慕少艾就已经察觉到身后风向不对,出于以防万一,途中故意绕了点路,一直拖到晨光降临。
再拖下去,怕是要一路跟到正午时分,才能看到慕少艾所去之地。人能忍,“魂”不能忍。谈无欲忍无可忍,趁着此时阳光还不强烈,赫然扬起白雾,雾气中一道黑影现身,要先将“从犯”慕少艾打一顿。
那是一名通体漆黑的剑者,魂体凝聚成型,地上并无影子。看相貌,只与“谈无欲”在轮廓上有一点点相似,衣着发饰全然不同,肩头背着一柄漆黑不祥之剑,脸庞上半部连同眼睛在内笼罩着一方黑铁面具。
可称“黑发剑者”,此时在缭绕不定的白雾中现身,先是一声无情冷笑:
“哈。”
黑发剑者微一抬头,肩头一动,一道锐利剑芒陡然袭向药师慕少艾。
慕少艾“哎呀呀”再一声,来不及分辨这是人是鬼,侧身避开这道剑芒,同时扬袖举起烟管,防备接下来之变招。
但是没有变招。
剑芒与黄衣人擦肩而过,似是中途有些细微的变化,但终究是毫无转向笔直冲入了后方一点,斩击向一个红通通拳头大看着像是个鬼脸的玩意儿。
那玩意儿不知何时附着在慕少艾身后,隐藏在光影之中,若非白雾席卷改变四周光线,这一剑还不能将它逼出。
“哇……”一声轻微婴啼,啵地一声,如同被刺破的镜花水月,式神回镜婴在剑气冲击下碎裂消亡。
西苗境界,茧之道内,半空之中,随回镜婴传回的画面也立刻消失,最后的镜头则是茫茫白雾与那道犀利的剑芒。
慕少艾脊背一时生寒。
大意了,什么时候背后跟上了这么一个鬼玩意,这要是一路跟到终点……此时,慕少艾转身抬头再看黑发剑者,感想又是不同。
剑回鞘中,黑发剑者身形不动,面具遮掩了一切表情,像是抬头朝药师手中看了一眼,倏然如风退后,伴随着茫茫白雾,一同如泡影般消失在阳光之中。
白雾散去,又显出了前行之路。
慕少艾微一思索,手不自觉往烟管上一摸,摸出了一把竹沫子。
烟管外侧就在刚刚一擦身的时候,赫然有被剑气刻上一个“月”字。
……月光,月影,月才子?
……
千里之外。
与白雾有牵扯的一处山坡上,属于占星师的羊皮帐篷,也在沐浴着晨光。
帐篷中,洁白的羊毛毡上,一方木案上放着光影变幻的水晶球。后方,裹着头巾带着织丝面纱的占星师莎罗曼一手撑着额头忽然惊醒,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沉沉睡去。
她看了一眼水晶球,内中随白雾翻腾而呈现的景象,依然是在路上,与睡着之前保持一致,并无二样。
莎罗曼放下心,环顾四周,只是不见了道者桓春秋,稍微思考,赤足起身,走向帐篷后方被空间阵术分割开来的另外空间。
一阵如水涟漪过后,莎罗曼出现在了一处空荡荡的房间内,两侧各挂竹帘。其中一边竹帘半卷,内中传来了童子小小声说话的声音。
莎罗曼并未进门。
透过竹帘缝隙可以看到,道者的两名童子,葫芦米酒正老老实实地跪坐在毯子上,一人擀着面皮,一人包着饺子。擀面皮的葫芦“阿嚏”“阿嚏”两声,很不适应这种被面粉包围的生活。
两小只从出生起便生活在清净无污染的天上,自小排浊向清,也无需过多饮食,跟着桓春秋来到苦境不久,就体会了什么叫上厕所的痛苦,不但如此,肚子还越来越饿,吃的东西稍微不干净一点点,就又要体会上厕所的痛苦……反复几次,在桓春秋艰难地将两个童儿拉拔到莎罗曼这边来之前,米酒肉眼可见已萎靡憔悴了许多。
“……米酒你别怕。”葫芦额头滴汗,“我保证这次的东西,你吃下去一定不会拉肚子啦……你再等等,很快就能适应了。”
这个房间里并没有桓春秋。
莎罗曼转身走向另外一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