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年春天,东郡仓亭。
官道两边的杂草顽强的从猩红的泥土中钻出,嫩嫩的,绿绿的叶片上,粘上了丑陋的黑红色斑点。被烧焦的老树皮从中裂开,冒出嫩芽,鲜翠欲滴,与倒塌的树干成直角向上生长。官道边上一个破旧的小茶铺里传来长吁短叹:“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大贤良师说的天下大吉还要多久?”一个客商感慨着,一看放在边上的大包小包,就知道又是一个准备举家搬迁,逃离战难的人。“是啊,这次皇甫嵩大军到来,不知道大贤良师怎么应付,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但是据说大贤良师已经病危。”另一个客商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消息,正在哀声惋惜,看来也是对朝廷颇有不满,但是一想起去年五月在长社和六月在宛城,朝廷一下子杀了整整三十多万黄巾兵,后背就一片冰凉,声音也小了。
话说另外一边,一个魁梧大汉蹑手蹑脚来到床前,看着盖着三层棉被还在瑟瑟发抖,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白发稀疏,满脸老年斑,身上还发出阵阵难闻臭味的大哥。呆呆立在那里,心如刀割。“大哥,外面有个叫于吉的道人说要见您最后一面”。大汉细声的说,说完后,摸摸喉咙,大概这般轻言细语非常不习惯。
“我师傅来了!快请!”死气弥漫的双眼,竟然露出骇人的求生光芒,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不用请了,你这个孽徒。”门口进来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没看到走动,已经来到床前。
张角羞愧的看着近已百年,年在耄悼的师傅。好像从自己进山门三十多年,现在又有十多年不见,自己师傅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挣扎着就要起身下跪。
“算了,你现在也就躺着吧,我昨天心血来潮,算了一卦,今天我不来,我们师徒以后就永远没有见面的机会。”于吉看这这个两年来呼风唤雨,现在却行将就木徒弟,也很痛惜。
“师傅,弟子有愧,无颜见您老人家啊!我不该趁您出游,带着《太平清领书》和九节杖偷偷下山啊。”张角把这么多年愧疚,都写在脸上,“我一直都想回师门谢罪,但是弟子又放不下这么多跟我的兄弟,弟子一直希望天下大吉后,回师门谢罪,可是却等不到这个时候了。”
“过去了,就过去了,你偷走师门重宝,我其实早就感应到了,我本来准备马上废你修为,取回宝物;却心生感应,发现八年后我本该借孙策之手兵解重修的命运发生了变化。而且你本来应该死于去年的,现在你却多活了一年。”于吉帮张角揭开多年的真相,“今天我过来,你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当然不要跟我提什么黄天当立,逆天之事太难,为师恐无能为力。”
“人之将死,这些虚无的东西,弟子这些天都看开了,只是苦了这群跟我起事的百姓,和受我牵连的大汉子民。弟子只求老师能带弟子看看以后他们的命运,和大汉朝未来何去何从?”张角老泪众横,可能是想起这群把命都交给自己的百姓,也可能因为得到老师谅解。
“也罢也罢,你逆天而行,可能转世的机会也无,为师也就你这么一个弟子,就耗费些修为带你走一趟,了却你最后的执念。”于吉把手放在张角额头,两人身影一阵模糊。
漫长二千多年,又如一瞬间,身影再现时,张角已经目瞪口呆,脸上好像挂了荧幕,震撼、痛心、好奇、不解……各种表情汇聚在荧幕里。“十八诸侯反董卓,火烧洛阳,三国鼎立,司马代魏”,想起这一幕幕,张角泪如雨下,一将功成万骨枯,最后汉将不汉,五代十国大混战,汉人在元朝铁蹄下作为三等下人苟延残喘,清朝的留发不留头,踩踏了汉人最后尊严,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南京大屠杀,东亚病夫……,想起这些张角喃喃自语:“愧对汉朝百姓,愧为汉人啊!师傅,有没有办法去救救这方百姓?”也许是回光返照,张角竟然从床上下来,对于吉跪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