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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没章节名,虐明城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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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痉挛着,只恨自己这一生为什么要遇上这个男人。

强大到让她绝望,最虚弱时刻也是天上的神。

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嫌弃地将玉玺扔进水盂里,片刻后取出干净的玉玺,看看那水盂,淡淡道:“拿这么低级的手段来迷惑我,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随即他顺手取过她写旨意的纸擦干玉玺。把那刚刚写好的给景横波换封地的旨意团成一团,扔进了水盂里。

墨迹渐渐洇成一团,然后他将水盂的水泼掉,将那墨毁去,将玉玺收起,离开。

殿门打开,风雪灌入。

他立在门口,只觉得这夜的雪和那夜一样凉。

那一夜风雪,我曾予你至重一刀。

这一夜风雪,我也给了她绝杀一刀。

你,知不知道?

他抬起脸,雪好冷,冷得似要将人体内有限的生命和热力,卷了去。

身后呻吟和哭泣幽幽。

他跨过门槛,雪白衣袂没有一丝血迹。

“传太医,照顾好女王。”远去的人影,声音没有丝毫情绪,“在她伤愈之前,不允许出寝宫一步,不允许任何人前来打扰。为免过于嘈杂惊扰女王休养,宫内侍应宫人减为两名。”

殿内一静,嚎哭声随即响起。

他却已远去。

风雪之夜,不见归人。

……

咻一声轻响,两条人影落在一处僻静的小院。

耶律祁一落地就是一个踉跄,景横波扶住。

“这好像是三公子的居处,先前他被我杀了后他们抬他来了这个方向。”耶律祁道。

景横波对他在那样激烈的围杀中,还能注意到一个死人被抬走的方向表示由衷赞佩,并决定一定学习。

“你姐姐说这里可以走。”

果然本来满脸不赞同的耶律祁二话不说就跟她走了。

小院很安静,特别安静,而且特别冷。虽然此刻本来就很冷,风雪之夜,可是她还是觉得这里的温度似乎更低一些。

小院里外两进,外面那进有仆人在,耶律祁挥挥袖,这些人也就死了。

景横波没有阻止,她知道这些也许是无辜平民,但此刻身在此处,不杀也不行。

很多事正义和黑暗没有界限,为大局不得不放弃原则。

一踏入小院,她“咦”了一声。

风雪都不见了。小院中似乎有一种气场,将风雪隔绝在外,留下真空地带。

像玄幻小说中结界的感觉。

也不知道这院子主人既然已经死了,又是怎么做到的。

景横波感受着这种气场,心中有种似曾相识的奇怪感觉。似乎宫胤当初的寝宫,也曾给她这样的感受。

不,不一样。

宫胤寝宫,存在无形的墙,谁也过不去。

这里只挡住了风雪,人可以随意进入。

院子里没有雪,依旧很冷,她扶着耶律祁进去,按照耶律询如的指示找到了传说中有暗门的书房。

一打开书房门,她就退后一步。

好冷。

好乱。

眼前屋内,竟然飞雪缭绕,雪花狂舞。

原来外面的雪不是被隔绝,而是被全部吸到了室内。

雪花虽然飞舞,但并没有声音,果然如询如所说,很静,真空一般的感觉。

她看了一会,才看见雪花的中央,有冰棺。

很难想象这里会出现棺材,不用问躺着的一定是三公子,奇怪的是他不可能预知自己会被杀,居然还随身带着棺材。

书房不大,长方形,暗门在对面,棺材直直地堵在正中,要想到达暗门,必须从棺材面前过去。

虽然是个死人,但景横波记得询如的警告,也许之前那么多敌人都未必是敌人,这个才是最要命的。

但绕过这里也不行,外面已经有了响声,脚步杂沓,驻军已经冲进了府邸里。

而身边耶律祁气息渐渐微弱,景横波听着他杂乱的呼吸,知道他的状况一定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差。

之前他为了给她解围,吸引了那么多人的注意力。伤肯定不止她看见的那一处。

血腥味渐浓,但看不出伤口,现在她才知道耶律祁脱下大氅只穿黑衣的原因。

“走。”她扶着耶律祁向前,霏霏前头探路。

霏霏的探路等于没探,它哧溜一下便滑过去了,似乎对那棺材很忌惮。

景横波自己走在棺材边,想让耶律祁走在外端,但耶律祁手臂一转,像先前转她逃出剑杀一样,把她转到了外边。

“我看看这家伙死透了没。”他轻声道。

棺材盖子开着,里头雪花缭绕,冰雪凝结,景横波探头,隐约看见瘦削的少年,苍白薄唇,闭着眼睛也能看出神情高傲。

“你伤了他哪里?”她轻声问,觉得这人怎么看都是死人,询如的说法太离奇。

“对心穿。”耶律祁答。

外头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都无心多看,快步走过。

无事。没出现诈尸。

景横波险些吁口长气,对着墙壁,按照耶律询如指示寻找暗门,一时却找不着。询如说墙上泼水之后会出现标记,可她拿起水盂里的水泼了之后,墙还是墙。

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在叫“这里有点不对劲,也搜搜!”

景横波心中发急——现在外头没什么能挡住人的东西,后有追兵前有墙,旁边还有个粽子,这要被堵住,可给询如害死了。

她手指在墙上一寸寸摸索,标记在哪呢?水泼上去没用那别的液体行不行?让耶律祁撒泡尿行不行?

“这里仆人也被杀了!里头可能有人!”外头声音更近了。

一片雪花扑到了她脸上,激得她打了个寒战。景横波心中忽然一惊。

雪花!

与此同时耶律祁也道:“这里雪花很多。”

两人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见智慧之光。

景横波瞬间明白了。

温度!

询如说用水能泼出墙上记号是平常温度之下,但现在这里成为三公子疗伤守魂之所,摄取风雪,气温下降,水应该已经没有效果。

既然水泼出标记,利用的也是温度,是比平常温度更低的温度。

比水更冷的是什么?

冰。

景横波扑到窗边想捧冰,但今夜的风雪被隔在小院之外,四周根本就没有冰。

耶律祁咳嗽一声,目光一转,景横波也看到了,冰还是有的。

在那个雾气缭绕的棺材里。

伸手进这个要命的棺材捞冰?

景横波觉得这难度大概也不下于天真伸手去粽子嘴里掏明器了。

不等她动作,耶律祁已经抢先把手伸了进去,笑道:“女人会引起诈尸,你可别吓着我。”

他捧出一堆冰,景横波心惊胆战地瞧着,生怕那一脸苍白的僵尸会忽然张开嘴,一口咬下……

还好,依旧什么事都没发生,景横波接过冰块时却注意到他的手指僵硬冷白,指甲毫无血色,这种手的状态熟悉得她心中一惊,如果不是确定面前是耶律祁,她几乎以为看见了宫胤的手。

以耶律祁的武功,就算重伤,捧一手冰也不会出现这种状态。

然而她来不及问了,呼喝声已经近在门外,“这里有脚印!进去看看!”

她猛地将冰块泼在墙上。

一道古怪图形显现,六角,内圆,乍一看像星图,仔细看像地图,隐约还有很多符箓符号之类的东西,看上去很是复杂古怪,景横波也来不及细看,按照询如的指示,在六角和中心各自按顺序点了过去。图案咔嚓一声,六角陷了下去,圆盘中心凸出,景横波抱住圆盘左三圈右一圈,圆盘果然被卸了下来。

“好了……”她欢喜地道,随即声音一顿。

“啪。”身后有声音。

像是巴掌拍在桌上的声音。

耶律祁就在她身侧,霏霏在她头顶倒挂。身后没人。

景横波觉得自己脖子都僵了,但还是第一时间回过头去。

一眼就看见一只手,从棺材里伸出,拍在棺材边,搭住。

手苍白无血色,指节发青,指甲有点长。

静室、乱雪、棺材、棺材里伸出的手。

背后有阴风在幽幽地吹。

真的很僵尸片。

景横波一把抓起霏霏投入洞口,随即要去推耶律祁,耶律祁动作永远比她快,一抬手捉住她手腕,要把她推进去。

景横波没能进去。

“砰。”一声她脑袋撞上了圆盘。

她金星直冒地抬头,就看见不知何时洞口里面又多了一层圆盘,正在慢慢旋转合拢,在合拢的漩涡里,隐约还可以看见慢慢推出的闪着蓝光的箭头。

她倒抽一口气——询如可没有提这回事。

身后僵尸干的?

她转头,就看见那只手还在那里,手轻轻按住了墙上一处凹陷。

手的主人正慢慢坐起,背后看长发光可鉴人。

门外脚步声杂沓,景横波叹口气,现在就算僵尸不诈尸,她们也来不及走了。

那僵尸忽然抬手。对门外一指。

“啪。”一声,随即就是一片滚倒之声。有人大叫“哎呀这里有机关!”有人喊着“退后!退后!”又有挣扎扑腾之声,人声在退后。

景横波皱眉看僵尸把追兵隔在门外,心想它是想独享鲜美的人肉?

那家伙并没有立即转身,直愣愣坐在棺材里,似乎还在发呆。

景横波想不知道黑驴蹄子有没有用?没有黑驴蹄子,霏霏爪子效果如何?

那人却忽然开了口。

声音居然还很年轻清澈。

“询如在哪里?”

景横波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居然是问询如,眨眨眼睛道:“被耶律家的人杀了。”

那人似乎短促地笑了声,道:“她如果这么容易被杀,你们还能跑到这里?”

“你们真是彼此肚子里的蛔虫。”景横波赞,“她说你可能死不掉,你说她不容易死。真是祸害遗千年。”

“下次记得不要刺心脏。”那人淡淡道,“九重天门的要害,和你们凡人不一样。”

“我听说九重天门的武功,能让人逆转经脉,五脏移位。”耶律祁忽然道。

景横波恶意地瞄着那三公子的下半身,想着小弟弟会不会移到脸上去?

三公子不答,却忽然道:“你们有大麻烦了。”

“我们麻烦从来都很大很多。”景横波耸肩。

“本来我不打算追究你们。生死之伤,对我门中人来说,不是坏事,是三次历劫必经之劫。我在棺中沉睡三日,醒来之后还可更上层楼。但你们却拿走了我棺中的天水之冰。”他面无表情地道,“令我功败垂成,倒退三年。我承担着师门试验重任,我的失败,就是师门的失败,我放过你们,师门也不会放过。”

“人的一生,本就是在各种放过和不放过之中,挣扎求生的。”景横波不以为然地一笑。

“你们选择一下。”那人就好像没听见她的话,随意地道,“死一个就可以了。快点。”

那口气好像只死一个是他的恩赐。

景横波想笑。

大荒的隐世名门都是神经病吗?一个紫薇上人,专门培养逗比,这什么九重天门更牛逼,满脸的居高临下,满嘴的决人生死,真以为自己是神仙天门?

这还是九重天门一个普通弟子,这要门主,不得吞并天下?

“要么就让这女人死。”三公子对耶律祁道,“你好歹是我们耶律家的人。”

“是极。”耶律祁一笑,对景横波道,“要么你去死?”

“不行,为什么不是你去死?”景横波翻眼。

三公子似乎轻轻冷笑了下。景横波觉得,如果加上画外音,大抵是:人类,你们是愚蠢的。

“你没武功你适合死!”

“你是男人你该先死!”

“我是耶律家的人我不该死!”

“我是来帮你的凭什么我死!”

屋子里叽叽呱呱吵成一片,三公子忍不住抬手想要捂耳朵,道:“吵!”

正忙着吵架的耶律祁和景横波忽然齐声道,“那还是你死吧!”

话音未落,耶律祁剑光一闪,景横波抬手一挥,书桌上镇纸霍然飞起砸下。

“啪。”一声,三公子身下棺材碎裂!

碎冰飞溅,人影一闪,三公子腾空而起,手离开了按住的墙壁,耶律祁忽然猛地将景横波一拉,“伏下!”

景横波下意识弯腰,就听见头顶唰地一响,一道冷风擦头皮而过,她嗅见属于毒物的腥臭气息。

再一抬头,就看见蓝汪汪的三簇短箭夺地钉在了对面墙壁上。

她一回头,就看见刚才闭合的圆盘上即将攒射的箭矢已经不见了,想必那三公子手一直按住机关,是为了控制这箭矢,耶律祁一剑破棺,逼他放手,令箭矢射出。

箭矢一射,圆盘停止合拢,露出洞口,但随即就开始了另一轮的合拢。

景横波知道这必定循环无休,开启只是一刻!

“进去!”身后一股大力一推,她被推入洞中!

景横波一惊——耶律祁重伤孤身在外面对那神秘的三公子!

她立即转身,透过渐渐合拢的圆盘,看见那两人已经斗在一起,室内雪花飞舞,冰气纵横。洇开一片白蒙蒙的雾气,根本看不清人形。

这一幕没来由有些熟悉,她心中一跳。

雾气中看不清对战情况,两人都有伤,但这里是三公子的地盘,机关无数,耶律祁肯定会吃亏。

奇怪的是三公子一直将那些驻军阻挡在门外,似乎不想他们进来。

圆盘旋转合拢,空隙越来越小,她心急如焚,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抵挡圆盘的收拢,这一关,就不可能再开了。身前有大敌,外头有军队,耶律祁面对的是死路。

或许他早已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景横波看见他衣袖似乎对自己挥了挥。

让她快走的意思,景横波却不甘心。

室内雾气忽然一收,漫天飞雪凝结成杵,呼啸直奔耶律祁心口,耶律祁剑锋激荡逆行而上,直入杵心,逆雪飞扬碎冰四溅,将耶律祁笼罩,最前面的一团冰雪忽然一闪,凝结成刺,直奔耶律祁心口!

耶律祁要让,身形一扭伤口发作,一个踉跄,匆忙中只来得及以手掌去挡。

哧一声冰刺刺穿他掌心,鲜血飞溅。犹自不停,呼啸直奔耶律祁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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