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多乐正坐在床头玩手机游戏,看到林钦禾进来赶紧将手机藏进被子里,埋怨道:“钦禾哥,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林钦禾没有回答他,将床侧的桌子架好,把餐盘放到桌子上,说:“把饭吃了。”
杨多乐皱起眉:“我心里不舒服,吃不进去。”
之前罗徵音来了好几次让他吃饭,但他就是不想吃,罗徵音也拿他没办法。
“为什么不舒服?”林钦禾问他。
杨多乐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我又看到杨争鸣的新情人了,她为了讨好我,下午竟来学校给我送东西,钦禾哥,那个女人和我妈妈长得特别像,我真的好恶心,恶心的想吐。”
林钦禾看着他没说话。
杨多乐知道林钦禾从来不会和他谈关于方穗的事,也隐隐感觉林钦禾并不喜欢自己的母亲,但难受和不适堵在心口,他想宣泄出来:
“我现在看到和妈妈长得像的人,都会不舒服。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陶溪的时候,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像我妈妈的人,尤其那双眼睛,真的太像了,我突然想起我以前做的一个梦,梦到我不是妈妈的孩子,你们都离开我抛下我。”
杨多乐说到最后眼睛有些红,虽然外公外婆和罗妈妈很少在他面前提起母亲,但他从来都知道,他们多少会失望他不像方穗,不仅长得不像,也没有方穗的绘画和写作天赋。
他也曾经想努力学画画,小时候老师问梦想,他总说要成为一个像妈妈一样的画家。
可他真的没有这个天赋,后来他干脆赌气不画了,他们也不会怪他,还会哄着他。
但他心里还是不好受。
杨多乐抬头看向林钦禾,说:“钦禾哥,我每次看到你和陶溪说话,就会想起那个梦,就会忍不住难受。”
他希望林钦禾能说些什么安慰他,却听林钦禾平静道:“你不能只因为一个梦,就让自己难受,还对一个没有伤害过你的人怀有敌意。”
杨多乐一愣,他这样伤心,林钦禾却这么冷漠,他忍不住生气地拍了下桌子,餐盘里的筷子骨碌滚动,大声道:
“可明明是陶溪先对我有敌意!钦禾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跟他才认识几天,就向着他说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陶溪这样戒备,似乎是一种本能,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好像这个人对他而言意味着危险。
而他明显感觉到林钦禾对陶溪的些微不同,这让他莫名紧张惊惶,仿佛预兆着自己将要被夺走什么。
林钦禾蹙起眉,声音陡然变沉:“杨多乐。”
杨多乐愣住,他知道每当林钦禾喊他全名,就代表他真的生气了。
而他害怕生气的林钦禾。
杨多乐只好垂下头,别扭地不说话。
“先吃饭,你已经长大了,你妈妈一定不希望你这样。”
林钦禾拿起餐盘里的筷子,递到杨多乐面前,像以往每次对付杨多乐闹脾气一样,只要说出他母亲方穗,杨多乐多半都会听话。
杨多乐沉默地从林钦禾手里拿过筷子,低头开始吃饭。
他可以任性,但不能对不起为生育他付出生命的母亲。
林钦禾看着他吃了几口后,才转身出了门,罗徵音正悄悄站在外面,看到杨多乐在吃饭才放心下来。
母子两人无声地离开了杨多乐的房间,到客厅的时候,罗徵音问道:“那个陶溪究竟怎么乐乐了?为什么乐乐这么讨厌他?”
她只听了一半,没听到杨多乐前面的话。
林钦禾就知道罗徵音偷听了,敷衍道:“没怎么。”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些,“你们打算这么惯他到成年吗?”
除了在他面前,杨多乐几乎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耍起脾气来两家人来回哄。
罗徵音怔了怔,叹气道:“他身体不好,自小就没有妈妈,爸爸……还不如没有,我们总要疼着他一点,对他好一点。”
林钦禾拧着眉头,不想再听这套说了无数遍的话。
陶溪晚上睡觉前一直在想怎么对林钦禾好,想来想去越来越觉得自己很没用。
林钦禾什么都不缺,而自己什么都缺。
他想,或许他应该找一个懂这方面的人问一下。
第二天班上突然空出了一张座位,陶溪听到人议论才知道,江馨云似乎要转学了,原因不明,而陈雅纯和张梦桐被学校领导批评一通下了处分。
其实昨天那三个人都找了自己道歉,但陶溪并没有接受。
他本就不是什么豁达的人。
陶溪没放心上,他满心眼里只有学习和林钦禾,其中林钦禾比学习还要重要。
“需要帮打水吗?”陶溪在上午课间看了眼林钦禾只剩小半杯水的水杯,眨了眨眼睛问道。
“不用。”
“哦。”
陶溪拿起林钦禾的水杯,头也不回地向饮水间走去。
他发现了,林钦禾很多时候就是习惯性否定,并不是真的不想。
陶溪把林钦禾的水杯装满水后回到座位,放在林钦禾的课桌上,笑着说:“不用谢哦。”
“……”林钦禾低着头翻了一页书。
陶溪看着林钦禾,却再次陷入沉思。
难道自己就只有打水小弟这个没什么卵用的作用?
上课期间他不可能找林钦禾说小话,放了学他又和林钦禾不同路,何况林钦禾身边还总有个招人烦的杨多乐。
学习?他自己都需要被林钦禾辅导。
生活?他自己都是扶贫对象。
陶溪将脑袋枕在胳膊上,偏着头看林钦禾的侧脸发呆,想了好一会还是没想出来自己能为林钦禾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