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询问一下,两夫妻才弄明白,自青梅之父李百瑞被杀后,李百瑞的兄长李百药悲怜青梅孤女一人,便四处打听她的下落,后来知道她流落到秦王府当歌女,便想求人将她赎出来,可此时李百药也是自身难保。
说起这李百药在当时亦是一个才名着著之士,其才名不在虞世南之下,最初曾是隋杨勇时期的东宫学士,到了杨广时期,他自然不受待见,此后便一直辗转于各地任官,隋乱后在杜伏威军中任职,李唐建立后,李百药就劝杜伏威降唐,于是杜伏威进京,留辅公祐和李百药守家,只是那杜伏威又反悔了,便写信让辅公祐杀李百药,据说赐了一坛子毒酒,结果李百药喝完,不但没死,原来多病的身体还一下子好转了,也不知是不是武侠小说里面说的以毒攻毒。
随后辅公佑反,李渊平定后,因为李百瑞的关系,再加上有人密报李百药同辅公祐是同党,李百药同座反唐之罪,要杀头,后来还是因为发现了杜伏威令辅公祐杀李百药的信,这才以证清白,李百药得以脱罪,而就在他为自己侄女的事奔波之时,又有人告密,说他因弟弟之死怨恨皇上,李渊一怒之下,仍定了李百药之罪,全家流放泾州。
老宋,叫宋伯言,今年不过二十四岁,他原是李百药的侍卫,后来也因为有些才学,被李百药收为学生,那李百药被流放后,便将青梅之事托负于宋伯言,只是宋伯言毕竟曾是杜伏威军中的人,在长安活动很不方便,于是便化妆成老宋,然后慢慢打听青梅的事情。
后来打听到青梅被秦王送给了侯学士,这厮正想着怎么进侯家找人,就碰上了侯岳被绑之事,这才有了后来赖上侯岳的举动。
这事情说来,颇多波折。
至于青梅每日早晨过来做点心,不过是为了找机会跟宋伯言见面,那青梅从千金小姐沦落成歌女,其心中的悲苦可想而知,这时突然窄闻,自己的大伯还派人在找自己,哪还不激动万分,而那宋伯言,孤身一人,一边有着师傅所托,一边又想着师傅年纪大了,却被流放受苦,可以说那心中也是倍受煎熬,于是不免的,这对男女就成了对方心中的依托,情愫也就在不知不觉中滋长,当然一直以来,二人的举动都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至于今日早晨侯岳见两人相拥,不过是因为谈到李百药,那青梅想着大伯一家人在泾州受苦,又想着自己父母亲双亡,不免心中悲伤,一时情难自禁,这才相拥。
问清楚一切后,小淘便让贵嫂将青梅重新安置好,青梅即是这种情况,那自然不便让她再去茶楼做事了。至于宋伯言,见事情已经说开,便打算去泾州找师傅,不过却被侯岳阻止了,让他缓些时日。
侯岳边啜着茶,边把玩着手上的一张纸,这张纸上写着李百药写的一道诗。
“…………秋风转摇落,此志安可平。”李百药心中不平由此可知道。
“他可是撰写的那位?”小淘问。
侯岳点点头,想了一会儿,却猛的站起来道:“我去找你外公虞世南大人,想想看怎么把这个李百药弄回来。”侯岳心里想着,反正李二同学很欣赏这个李百药的,这种顺水人情做做要得。说着,便唤了大柱出门。
侯岳到了虞府,那虞世南正在书房里练字,见到侯岳到来,自是十分的高兴,拉着他一起研究着书法,说了一会儿话,喝了一盅茶,侯岳便拿出李百药写的那首诗递给虞世南。
虞世南摸着花白的胡子,久久呤哦,摇头晃脑的,摇的侯岳都有些头晕,可虞世南仍不干休,又拿起笔,挥毫拨墨的,一气呵成,在绫纸上写下这道诗。
“好诗。”说完,才搁了笔。
侯岳这厮又补了句:“好字。”
虞世南微微一笑,那手虚点了侯岳:“你这小子,有些滑头,不过,倒是难得的有一份爱才助人之心。”说着又长叹一声:“重规老弟也是命运坎坷啊,想当初,他爬杨素墙头的时候可是风流无限哪。”虞世南颇有些感慨的道。
爬杨素墙头?这又是哪出啊?侯岳也起了八卦之心,连忙问道。
虞世南呵呵一笑,回想过往,这事在当时也是很流传了一阵子,当年李百药十八九岁之时,文才风流,又是仪神俊秀,当然,不免也干出一些荒唐事,话说李百药有次在大慈悲寺遇一绝色女子,心仪之下,便起了勾搭之心,这二人郎才女貌的,本是天作之合,却不想,这女子却是杨素宠妾,两人要会一次那真是不容易啊,没想李百药胆子大的很,居然夜宿杨素后院,私会那宠妾,被杨素当场抓住,谁都道李百药这回得死了,却不想杨素很欣赏李百药的品貌才学,令他做诗自叙,于是李百药当场就做了一首风采飞扬的长诗,杨素看了很满意,不但不为难他,居在还将那宠妾赏给了李百药,李百药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侯岳嘿嘿笑着,没想到,李百药年轻时还有这样一段风流韵事。
只是在说到救李百药回来的事情,虞世南却摇摇头:“这事秦王怕是有心无力,毕竟李百药被判的是反唐罪,没有李渊的旨意,是回不来的。”
侯岳这才明白自己想当然了,想想也是,若是流放的人,秦王可以随时招回来,那杜淹也不至于等到秦王上位时才回来了
“他即回不来,你若有心,可以托亲信之人送些银钱去,也好过日子。”虞世南道。
侯岳想想也只能这样了。正好那宋伯言要去找师傅,就托他带去,也是一点心意。
随后,两人又说起了迁都的事情,虞世南的观点倒是跟侯岳一样,都认为这都迁不了,侯岳是因为后世的事实而定,而虞世南却是分析种种情况而认定。
果然,到了傍晚,侯岳离开虞府的时候,就听宫中传出消息,李渊取消了迁都的打算,下旨招回去选址的宇文士及。
一场风波就过去了。
侯岳带着大柱回家,还在路上,就遇上兴致冲冲来找他去喝酒的王绩,因为上次喝酒而被绑的事情,侯岳现在对喝酒有些发怵,只是这被王绩叫着,又盛情难却,便让大柱去把小十八叫来,有个武力值高段的人跟着,安全些。而王绩身边也跟着两个侍卫,显然也是叫上回的事吓到了。
随着王绩熟门熟路的来到长寿坊的烧春酒家,酒家的地盘不大,但生意极好,二人进门的时候,发现居然找不到坐在地方。
“春娘,给我们找个座。”王绩里面喊了声,话音刚落,就见里面小跑出一个女子,二十多岁的样子,妇人打扮,模样却是很清丽,看着王绩,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只是看了看周围,每个坐上都坐了人,不免有些为难,便红着脸道:“不若到奴家房里去喝。”
瞧王绩那神色倒是有些意动,不过,侯岳却不自在了,几个大男人跑人家妇人房里去喝酒算什么事啊,扫了一下周围,看到门外的廊道颇宽,便指了指门外:“就在那里给我们加张桌子吧。”
结果,桌子也没有,最后,拿了两张凳子架着,又拆了门板,才在门口弄了个坐。
一会儿,酒菜上来,侯岳发现,这酒娘上的酒居然就是王绩新研发出来的烧酒,便有些暧昧的看了看王绩和春娘。
王绩那喝酒不见红的脸皮倒叫侯岳这暧昧的眼光看红了,不甘的辩解道:“她一个寡妇人家,日子过的艰辛,我这不过是帮点忙而已。”
“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侯岳笑着道。
王绩一脸悻悻,便闷起头来喝酒,而侯岳则边咪着酒,边看着外面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在这外面喝酒,侯岳倒是找着了一些以前吃大排档的感觉,只可惜这时代没啤酒,若是弄些啤酒,再吃起烧烤来,倒是爽的很,烧烤在这个时代其实很普遍,唐人胡风很重,许多人喜欢吃烤肉,胡饼等。
说到啤酒,侯岳自从做了学士,倒是看了许多古代的文册,最近又常常跟王绩在一起,也听他说多了酒经,发现其实在中国西晋时期,有一个叫张华用大麦酿的一种消肠酒,就是一种啤酒,当然,它里面没有啤酒花,它加的是一种叫三薇的香料。
侯岳琢磨着,后世他啤酒喝的多,可制造工艺还真不了解,不过想来也不外乎制麦,糖化,发酵几部份,嗯,这个艰巨的任务完全可以交给王绩同学,就象如今这烧酒一样。
侯岳边想着,那眼睛却盯着街上走过的各色美女,王绩几杯酒下肚,就开始放浪形骸起来,唱起了诗,在这时代,诗在大多数时候是用来唱的,侯岳也喝的兴起,便让酒娘拿了几只空碗来,又拿了筷子和铁勺,学着以前架子鼓的形式,咚叮咚的敲击了起来。
路人纷纷侧目。
“岳三哥好兴致啊。”横刺时插进一个声音。
侯岳转头一看,是侯君集那小子,边上还有两人,一人侯君集的堂弟侯子集,另一人却是侯秀。侯岳不由的暗自皱了眉头,这侯秀什么时候跟侯君集走了这么近了,又一想,也哑然一笑,大家都是同族,如今又是同府为官,走近些也是正常。
于是又让那酒娘添了三张凳子,侯君集显然早就酒虫发作了,这酒一上来,就先干了一杯,赞叹道:“别看这名不见经传的小酒家,这酒却是够劲道。”
那王绩见一众侯家人坐到一起,便找了个借口,离去,跑去酒里面,找酒娘打趣去了,侯岳心中暗想,这厮也不知会不会喝到人家屋里去。
几个侯家人喝了一会儿酒,那侯君集道:“秀弟已回京多时,岳三哥可有好的安排。”说到侯秀的时候,侯岳看到坐在一边的侯秀不由的正了正身体,不知候君集打的什么主意,便状似头痛的道:“我这不正在想办法嘛。”
“岳三哥不用想了,小弟倒有个想法,秦王派张亮去洛阳,小弟想着,不若举荐秀弟去给张亮做副手,洛阳可是秦王的发家之地,更是秦王的根本,秀弟若能在洛阳有所建树,必能得秦王看中。”
去洛阳?侯岳不太看好,倒不是洛阳不好,而是接下来,太子一系打击秦王就是从洛阳下手,可以说以后的洛阳是险地。再看一边侯秀十分意动的样子,得,这时候若反对的话,怕是要落个阻人前程的下场。便淡笑道:“这事秀弟自己做主,不过,我的看法是,这事不若缓一缓,反正也快年关了,秀弟没事的时候可以多跟朝中一些闲官交往,说不准也会有意外的收获。”
那侯君集却是一脸不赞同:“朝中的闲官交往有何益处,倒是洛阳的几大家族,应该多走动走动。”说着,又转头看着侯秀:“秀弟怎么决定?”
侯君集这是逼侯秀站队了,若是侯秀同意去洛阳,那么他以后就跟侯君集在一条船上了。
侯岳看着侯秀,他的脸上有些犹豫,对上侯岳的目的,又有些闪烁,见此情形,侯岳哪还不知侯秀的心思,不由的心中有些不快,得,之前他为侯秀做的一切,怕是都成了为他人做嫁衣。
果然,侯秀想了一会儿便道:“我愿意去洛阳。”
侯岳差点拂袖而去,不过他终究是打肿脸死要面子的人,便故做不在意的道:“那祝秀弟前程远大。”侯岳虽说故做不在意,但这话说出来,味道还是有些刺人的,那侯秀便一脸不自在起来。
侯君集目的达到,便不做停留,拱手说还有事,便唤着两人一起离去,侯秀倒是踌躇了一下,最后朝侯岳深深一施礼就跟着离开了。
侯岳便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闷酒。
“各人自有缘法,侯兄又何必在意,来喝酒。”王绩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端着酒敬候岳。
“也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常情尔,随他。”侯岳说着,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对于侯秀之事,侯岳最多也不过有些失落,即是他的选择,那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就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