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显然,一个国家的强盛和尊严并不是通过优待外国人、为外国人提供比本国人好得多条件来体现的,这就好比隋炀帝时,为了向外国使节炫耀国力,用昂贵的丝绸将路上的树木都包裹起来,然而路边的乞丐,却连基本御寒的衣物都穿不上,这样的国家自然不会长久,二世而亡也就顺理成章。
还有人说大清优待留学生的政策,促进了中国对于周边国家的文化输出及影响力,这样的说法纯粹就是扯淡了。
一个国家强大了,自然就会有强大的文化向心力,例如后世的美利坚,只需要一个好莱坞,甚至一个麦当劳、可口可乐,就可以向全世界输出他们的文化和他们的价值观。
同样,汉唐时,国朝对于外国留学生,“外藩遣子入学,不过粗给廪膳”,然而周边的国家却全都“衣冠唐制度,礼乐汉君臣”,如今的东瀛、南高丽的传统服饰还是依从汉唐时的规制,那么有任何一个周边国家学着大清留“金钱鼠尾”,穿马褂吗?
很大程度上,一个国家的强盛程度,往往跟他们对待外国人的态度成反比。
…………
而这会儿,显然这些朝鲜监生还没有后世的那种“超国民待遇”,他们丢了自行车也不会享受到全城捕快出动找回的待遇,因此被兵丁们推倒,他们除了嘴炮放得响亮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
陈良器原本就在酒馆的外间候着,刚听到外面骚乱,也走了出来:“何人在此喧哗!”
几个朝鲜的监生倒是见过顺天府的府尹大人,看见他出来,还以为碰上了“娘家人”,能给自己撑腰了,大声喊道:“陈大人明鉴,我等是朝鲜的监生,因为心系桂城君伤情,想要入内探望,却被这些兵丁阻拦,还望大人为我等做主。”
“胡闹!你们这些朝鲜的监生,来朝是为了学习衣冠礼仪,难道学了这么多年,竟然连半点礼仪都不知吗?竟然在此聒噪喧哗,莫不是想弃了这监生的身份?!”陈良器这会儿心情正复杂着呢,哪有心思去安抚这些朝鲜的监生,语气之间完全没有丝毫婉转,一下子就把那些想要“陈情”的监生们给堵了回去。
这些朝鲜的监生敢于跟顺天府的兵丁们展示一下文人的风骨,可是面对顺天府的府尹大人,显然他们不会有这么硬的骨头,一时间全都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正在这时,太医院的院判带着一位御医和几个医官也赶了过来。
大明的太医院设正五品的院使一人,正六品的院判二人,然后正八品的御医十八人,另外生药库、惠民药局,各大使一人,副使一人。
按照规制,若是王府、文武大臣,以及外国君长有疾,太医院会遣医官前往,只有皇帝下旨,才会出动御医,然而这次朝鲜的桂城君在京城遇刺,算是国朝几十年来的一桩大事,而且朝鲜作为大明最重要的藩属国,地位自然非同一般,所以出动御医算是超规格接待了。
“郑院判,薛御医,竟然是二位神医来了。”陈良器虽然是三品大员,可是面对着不过正六品的太医院院判和不过八品的御医,却也客客气气,毕竟官位再高,也避免不了生病,生病了自然要求到医生那里,更何况这郑宗儒郑院判和薛己薛御医确确实实是大明朝医术最高的几个人之一,绝对称得上神医的名头,这次若不是陈良器亲自请托,估计根本请不动他们。
这会儿的太医院也已经有了明确的分科,并且细分为十三科,分别是大方脉、小方脉、妇人、疮疡、针灸、眼、口齿、接骨、伤寒、咽喉、金镞、按摩、祝由。太医院里的医生除御医外还分为医官、医生、医士三等,凡医家子弟,择师而教之。三年、五年一试、再试、三试,并采取末位淘汰制,不合格者便被罢黜。
而这郑宗儒和薛己,正是金镞科,也就是专门治疗刀、枪、箭伤等战伤的高手。
“陈大人不必客气了,事情紧急,伤者在何处,快带我们去看看。”作为太医院的院判,连皇帝都经常能打交道,自然也不会把一个顺天府府尹太当回事,很客气地拱了拱手说,就要进入酒馆之中。
然而陈良器却有点尴尬地拦下了郑宗儒和薛己几个人。
“嗯?”郑宗儒有些奇怪看了看陈良器,难道人已经死了,所以不用自己去救人了?
“那个……二位太医还……还请稍等,这会儿里面正有一位,那个医生正在为桂城君诊治,陈某这就去请示一下,看二位神医放不方便入内……”陈良器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有点想打自己嘴巴,可是不这么说又怎么办?里面那个年纪轻轻的大夫虽然医术不知道怎么样,可是却有“那位”在给当“见习医生”的!
听见陈良器如此说话,太医院的院判都气乐了:“我是太医院郑宗儒,跟我一起来的是御医薛己,陈大人莫不是忘了,是你派人请托,让我们来给桂城君疗伤的?”
“呃……那个,郑院判,这个……事情有变,这个有些复杂……那个总之,陈某之后定当登门拜访致歉……”陈良器有些头大的拱手道歉。“哼!”看到陈良器如此态度,郑宗儒自然也不好就这样拂袖而去,而一旁的薛己倒是没觉得什么,倒是好奇里面到底有哪位医生,竟然让陈良器放着御医不用,还要执意拦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