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平心想,你他妈这不是揭老子的袜底子吗,老子忙什么你还能不知道?边上就坐着公安局的副局长你的老同学,她还能不告诉你老子的行踪?
“也没忙什么,倒是有心去拜访韩秘书长,就怕你太忙。”尚平有点尴尬地笑笑。
李晴插嘴道:“有话慢慢儿说,既然来喝酒,咱们就先喝起来,我可有话在先,今天谁也不许作假。”
服务员早就给每个人的被子里斟满了酒,就连那位小杨秘书也不例外。
“大姐,这酒不会又是你从家里带来的吧?”尚平开玩笑地问道。
李晴瞟了韩震一眼,笑道:“他请客为什么我要带酒,怎么?你不会以为韩秘书长请你喝假酒吧。”
说完几个人都笑起来。
尚平从李晴瞟向韩震的那一眼里,明锐地察觉到,和上次相比,这两位老同学之间的关系肯定有了实质性的进展,绝不仅仅是老同学之间的友谊了。
尚平知道自己的酒量,别说比不上韩震,就是李晴也能喝倒自己,更不要说对面那个酒到杯干的老革命了。所以他是能装就装,能赖就赖,他知道今晚韩震绝不会是吃饱了撑着找自己喝酒来的。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那个老革命就站起身说道:“韩秘书长,小尚我也认识了,那我就先走一步,现在公司那边离不开人。”
尚平感到一阵惊愕,陪领导喝酒,领导还没走,怎么当马仔的居然先退场,这不是乱套了嘛,他正想开口说话,就见韩震朝他摆摆手,说道:“老严,最近你可的辛苦点,做好群众的思想工作,告诉他们,市委市政府一定会有个妥善的解决方法。”说着转头对小杨道:“你送送严总。”
尚平听了韩震的话,心想,原来老头公司出麻烦了,怪不得一脸哭丧的样子。现在这些以前的国营公司都在走下坡路,据说连工人的工资都拖欠,市建筑公司的老工人都上街堵过马路了。
“好了,现在就剩下我们三个人了,酒到此为止,我知道你们还有正是要谈。”李晴好像就等着这一刻似的。
尚平掏出一支烟点上,也不说话,只是竖起耳朵等着今晚的正戏开场。
“小尚,你今天可是作假啊,还没有李晴喝的多,不行咱哥两再来几杯?”
尚平双手乱摇,韩震的一声“咱哥两”让他很敏感,这分明是在给自己灌迷糊汤拉近乎呢,后面马上就要让自己出血了。“秘书长,实在不能再喝了,大姐不是说你有正事要和我谈吗?如果再喝就什么都谈不成了。”
“好了,还是说正事吧,酒什么时候都能喝。”李晴白了韩震一眼。
尚平见李晴那么积极,心里就琢磨,难道这事和李晴也有关系?要不她怎么显得这么热心。
韩震端起杯子慢慢地品着茶,似乎在考虑该怎么开口,终于,他放下茶杯,转身对着尚平说道:
“小尚,前一阵你的事情我听说以后,就向王书记做了汇报,他对你上次慷慨解囊的行为印象深刻,所以让我亲自去找过祁顺东,这件事情我就说到这,你心里要有个数。”
尚平连连点头,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就差磕头作揖了。心想,他这是先堵我得嘴呢。
韩震见尚平低着个头只顾抽烟,就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也不必太在意,既然把你放了,就说明你没问题,公安局也有抓错人的时候。
在商品经济社会里我们的一些司法概念也在慢慢地发生变化,不过最重要的是凡事要讲证据,这也是法治社会最主要的标志之一,我也是这么对祁顺东说的,你就当是人生的一次特殊体验吧。”
妈的,说的好听,你小子怎么不去体验体验。尚平心里有点着急,不知韩震为什么老是翻来覆去念叨着自己那点破事,老子已经领情了还不行吗,要多少钱就爽快点。
“韩秘书长,那点事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你为兄弟做的事情,兄弟心里明镜似的,一直想着怎么样感谢一下……”
尚平的话还没说完,韩震就指着他朝李晴笑道:“怎么样?误会了吧。”
随即又转向尚平道:“要说感谢,你上次解了我的围,就算已经谢过了,今天我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说完韩震又喝了几口茶,才慢吞吞地说道:“市建筑公司你是知道的,连续几年亏损,现在拖欠的职工工资也发不出来,前几天开始就有一些老工人上街堵马路。
还有些人到市政府门前闹事,这件事情引起了王书记的高度重视,因为市建筑公司是个几万人的大单位,一旦发生不测,势必造成很大的影响,给社会带来不稳定因素,但是,光靠政府财政补贴和银行贷款的话,问题得不到根本解决,总是陷入恶性循环。
所以,经过市委市政府研究,希望能有一家有实力的民营企业来收购这家公司,消息传出去以后,倒是有几家公司有这个意向,比如太极实业公司就是其中的一家。
不过,昨天在王书记的办公室里,他突然问起了你的情况,让我找你谈谈这件事,看看你有什么想法。”
尚平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老子自己一屁股的屎都擦不干净,哪里有闲心去管一个破产企业,社会稳定不稳定管老子屁事,老子又不是什么救世主。
不过,市委王书记为什么单单对自己情有独钟呢,按道理来说,这种集体企业的并购中总会有些好处,他为什么要把这个好处送给自己?如果断然拒绝,那岂不是扫了王书记的面子?
“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可是韩秘书长,兄弟对建筑一窍不通,手里也没有现成的建筑企业呀。”
韩震哈哈一笑:“这有什么关系?企业是现成的,说白了你就是把它改组一下,买下它的产权而已,又不是让你创办一家新企业。”
尚平沉思了一下说道:“市建筑公司的摊子这么大,我也吃不下呀。再说,这些年他们欠下的债务谁也背不起呀!”
韩震把脸凑近尚平低声道:“兄弟,你何必纠缠这些问题,到时候自然会有办法摆平,说实话,对你来说这可是一分大礼呀。
那个太极公司的冯仰戈想拿还不给他呢,你知道为什么,我给你交个底,这家公司牵扯到市委市政府的一些关键人物,一旦倒闭,如果没有一个可靠的人接手的话,可能会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选中你,一方面是你有这个实力,另一方面我多次在王书记面前说过你是个很仗义的人。所以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
“大概要注入多少资金?”尚平有点心动了。
“其实你要做的就是把拖欠的那部分工资发掉,然后把那批老职工纳入社保体系,至于公司的运营资本,等到公司重组以后你还怕没有银行给钱吗?
另外,本市的建筑工程今后别人还拿得走?至于具体要投入多少,你可以和老严谈谈,我今天带他来就是让你们先认识一下。”
尚平此时已经完全改变了想法,且不说王振良和韩震一干人到底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如果自己手里真的拥有了这家建筑公司,无疑是一颗圈钱的大树,到时候把林惠的惠亚公司集团化,然后把老毛子冯仰戈也拉进来,那时候自己的庙可就大了。
“还是不行。”尚平愁眉苦脸地说道:“不瞒你说,兄弟现在还是监视居住,上次违反了监视居住的规定擅自外出,如果祁顺东现在见了我,随时都可以把我再送进去,你说一个自由都没有保证的人怎么来运作这么大的事情。”
韩震在尚平的肩膀上拍了一掌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歪,你既然没问题就坦坦荡荡做你的事,这方面我们也会出面做做祁顺东的工作,但是,”韩震神情严肃地说道:“有几个原则,你一定要牢记在心。”
尚平在回家的路上还一直在琢磨着韩震的几个原则,越琢磨就越有味道,怪不得他们会选择自己,原来自己一瞬间就成了市里一个小团体的马前卒。
韩震只不过是这个小团体的代言人而已。市建筑公司的倒闭其实就是利益集团在这家公司的一个历史性总结,自己现在的身份恰如一座桥梁,既承接着他们的过去也连接着他们的未来。
尚平在酒桌子上的时候心里就大概算了一笔账,建筑公司的职工工资都很低,并且冬休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什么工资,全部拖欠工资加上给退休职工办理社会保险差不多也就一两个亿,再加上公司改制的一些费用总共需要投入三四个亿左右。
而实际上建筑公司多年来攒下的有形无形资产,包括在市里面占有的土地大概有个近十几亿资产,特别是位于文艺路上的那块地,升值潜能无法估算,这样算下来也就等于以不到三分之一的价格买下了一家国有资产,当然,便宜不会自己一个人得,韩震的几个原则就是要确保小集团的利益。
尚平想着这两天就要把事情敲定,只要大方向定下来,剩下的琐事自然会有人打理,林惠在监狱管理局的工程上已经有了实践经验,完全有能力掌控全盘。
当然,她的惠亚公司必须拿出一个亿来,自己拿出两个亿,然后再把老毛子冯仰戈拉进来,让他再出上一个亿,这样资金问题就解决了,再往后,银行的资金就会源源不断的流入,而那些公司原有的土地开发加上市政府的基础建设工程将会产生巨额利润,公司的前景是一目了然的。
当然,根据韩震有利均沾的原则,必须要给那个无形的投资人让出一定的比例,最后的结果大概就是自己占所有股份的百分之三十到四十,林惠和老毛子个各占有百分之十五到二十,剩余的股份则归那位无形的投资人所有。
其实,利益倒是其次,尚平觉得自己拿下这家建筑公司最大的好处就是将大大改善自己目前的处境,很有可能使自己和祁顺东之间的僵硬关系破局,最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生活在阴暗的角落里。
韩震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言外之意就是绝不会看着祁顺东乱来,自己虽然是他们的马前卒,但是,在马还没有过河之前想必他们绝对不会抛弃自己的。
尚平坐在车里想的高兴,他似乎已经看见那无形的保护伞已经在自己的头顶慢慢张开。
一进家门,尚平就看见卢凤一脸着急地坐在客厅里,好像是专门在等他似的,心里暗笑,这娘们是不是以为自己今晚在外面浪漫就睡不着了。
“这么晚了还不睡呀!”尚平边脱衣服边问道。
卢凤并没有因看见男人回来而改变一脸的紧张神情,她正准备开口,可看见穿山甲他们也在场,就一把拉住男人的手臂,不由分说就往楼上走。
尚平今晚心情好,由着女人把他拉进卧室,才把女人搂进怀里笑道:“这么一会儿就熬不住了,别急呀!……”
卢凤扭动着身子挣脱了男人的搂抱,着急地说道:“你怎么把手机关了,惠姐一直在打你的手机,就是打不通。”
尚平一愣,难道林惠有什么急事?心里想着就拿出手机一看,没电了。“什么急事,我这就给她打电话。”
“哎呀!你别打了,我告诉你。”卢凤拉着男人坐下,自己也在边上坐下,把嘴巴凑近男人的耳朵悄声道:“惠姐说……说朱虹姐不是得了流感……”
尚平似乎还是没有听出女人的异常口吻,心里还是漫不经心地想着心事,“对了,建斌还没有回来吧。”
卢凤真的急了,一下就把男人推得倒在床上,大声道:“你还……你知道不知道,朱虹姐得的是……是……”
“是什么?”尚平边坐起身,边问道。
看着女人的神色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朱虹得了什么绝症?
“是……是艾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