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在顾仕诚面前站下来,说道:“在李长年还没有找到之前我们还不能下定论,你敢肯定江副省长在撒谎?”
顾仕诚点点头说道:“虽然他和李长年钓鱼的位置比较远,但是不可能像他说的那样只看见李长年失足掉下河去,他一定看见了凶手,并且应该能听见枪声。
我已经让省厅把李长年配枪的材料送过来,那粒弹壳如果不是从李长年枪里面射出来就是凶手枪杀了他。不过,那把枪不容易找见了。”
“你说江副省长会不会因为目睹李长年被杀而心生退意?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不妨就成全他。”王宝章说道。
顾仕诚摸着下巴,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不敢肯定,也许正相反,他之所以撒谎就是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他的仕途。如果李长年真的是死于意外事件,那对他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王宝章坐下来,点上一支烟说道:“但是,他难道不知道说谎带来的风险?万一李长年被确认是他杀,到时候他怎么自圆其说?”
顾仕诚说道:“现在的情况是,不管是哪种情况对他都有不利的一面,他肯定经过权衡之后选择了撒谎,因为撒谎很有可能侥幸过关,如果他要是作证说李长年是被谋杀的,那么公安机关势必会展开全面调查,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也不一定,他就是担心出现这种情况。”
“既然他敢撒这么大的慌,肯定是确定李长年必死无疑……你觉得这是一起普通的刑事案件还是蓄意谋杀?”
顾仕诚想起了那个空鱼钩以及还没有打开的渔具,谋杀两个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而是改口说道:“在没有找到李长年之前,下这个结论还为时过早,但是,不排除抢劫作案的可能性,也许他们开的那辆车引起了罪犯的主意。”
王宝章点点头,继续问道:“如果是谋杀,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干这事?”
顾仕诚觉得这个问题王宝章是明知故问,其实他心里面早就有答案,于是就含糊其辞道:“和他有利害关系的人都有嫌疑,也许是为了利益,也许是因为仇恨,毕竟李长年也得罪过不少人,甚至还有可能是情杀……”
王宝章笑道:“看来可供你选择的范围还挺广嘛……”
随即脸色一正说道:“李长年失足落水的说法根本就站不脚,如果你按照江副省长的意思办理这个案子,最终反而被他拿住把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对你说过那些话?他又没有签字画押。
况且,现场摆在那里,有经验的刑警难道就看不出名堂?所以,李长年的死亡绝对不能定为意外事故……至于是不是普通的刑事案件,那就要看你最终的侦破结果了。”
顾仕诚已经明白王书记的意思了,目前来看,不管是江副省长还是王宝章都不想让李长年的事情掀起大风大浪,毕竟各级政府换届迫在眉睫,那个官员希望在这时候曝出什么丑闻呢?所以,顾仕诚的选择范围并不广,出了抢劫杀人之类的形势案件之外,还有情杀,可据顾仕诚知道,情这个字好像和李长年不沾边,出了他年轻时候的那点风流韵事,反正他是没有听说过他从政以来有什么绯闻。
当然,顾仕诚也听出了王宝章的弦外之音,那就是,只要把李长年的死定性为刑事案件,江副省长撒谎的事实他就别想洗干净,当然,并不是想用这件事威胁他,而是让这件事像一段看不见的咒语一样,让江副省长永远不得安宁。
就在这时,顾仕诚的手机滴滴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看看,正是赵明利打过来的。于是就拿起手机直说了两个字:“是我……”
然后几乎有五分钟的时间一直听着赵明利在那边的汇报,最后说了声:“这事先不要扩散出去。我马上回来。”
“怎么样?”王宝章似乎也有点沉不住气了,顾仕诚一放下手机就急忙问道。
“李长年的尸体已经找到了,身上没有什么伤痕,是被淹死的……不过,还有一具尸体,两具尸体纠缠在一起……那具尸体上有枪伤,是李长年打的,他手里的枪竟然连死都没有放下……你猜猜,那具尸体是什么人?”
“你就别卖关子了。”王宝章急道。
“教堂杀警案的元凶,上次漏网的逃犯陈宝国。”顾仕诚一字一句地说道。
王宝章吸了一口凉气,半天说不出话,良久才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可就复杂了。难道他躺在床上还能操纵手下杀人?”
顾仕诚听完赵明利的汇报,这个案子的大概脉络就渐渐清晰地在他脑子里浮现出来。看来李长年是太自负了,手里拿着枪居然还是没有逃脱被杀的命运,很明显,那个陈宝国是临死前的反扑,和他来来了一个同归于尽。
“也许……”顾仕诚猜测道:“在他昏迷之前就已经布置好了,只是一直在等着机会……”
“可是逻辑上出了一点问题……既然他是教堂杀警案的元凶,如果是报复,他应该来找你,怎么找上了李长年呢?”王宝章盯着顾仕诚问道。
顾仕诚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心想,也许他们也有针对自己的计划,只是后来局势发生了变化,所以目标就转到了李长年的身上。
而杀李长年的根本原因,就是应为某些人感受到了来自他或者以他为代表的省厅的压力,顾仕诚不禁想起了自己故意放在家里的那份省公安厅的文件,也许正是这份文件给李长年招来了杀身之祸。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杀人犯的女人也会杀人。
“王书记,我现在就赶回局里去,他们把尸体运过来了,具体情况等到法医的验尸报告出来才能清楚,等到有了眉目,我再来向你汇报。”
王宝章点点头说道:“那我就不留你了,记住,不管是仇杀还是情杀,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总之你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顾仕诚一路从市委大楼出来,脑子里却在急速地运转着,他明白王宝章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可是,那个陈宝国是个全国通缉的要犯,他为什么会去杀一个已经退休的厅长呢?
这中间的过程要想编的自圆其说,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毕竟公安局不是编故事的场所,得出的结论必须经得起检验。
要是以前,能不能破案暂且不说,起码可以往尚平头上推,可现在他成植物人了,即使推到他头上,也没人信服呀。
再说,陈宝国一直躲藏在锁阳县境内,居然在自己鼻子底下溜回了城里,并且干下这种惊天大案,虽然刚才王宝章并没有说什么,可省厅的那些人就很难说了,毕竟死的是他们的厅长,自己要不给一个圆满的解释,或者揪出幕后的指使人来,肯定不会善感罢休。
这样想着,顾仕诚心里一阵烦恼,起初一听说李长年死了以后产生的那种轻松感荡然无存,他简直不敢想象惠亚集团那个娇滴滴的美人能够指使一个暴徒公然对一个厅局级公安领导下手。
这娘们简直疯了,是不是没了男人就受受刺激了。顾仕诚心里骂骂咧咧地走进了阴气沉沉的公安局大楼,他似乎已经闻到了李长年尸体的腐烂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