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柯这番话的确让我受宠若惊,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拖油瓶子,一般来说都是推大家后腿的最佳人选,没想到竟然还能给人以振奋的作用?不过随即我又想到,叶柯虽然偏执和阴沉了点,但家教真不是一般的好,人指不定就是说说客套话,我还在这儿自命不凡了就有点不合适了。
想到这儿我忙道:“你要当我是朋友,这些话以后就别说了,我能帮你的,就是挺你。”
叶柯笑了笑,攥着手套又站了一会儿,才将手套扔进垃圾桶:“我去把尸体……”
“我收拾好了,”我一拍叶柯肩膀,“记录本在这儿,不过之后的报告就得辛苦你来写了。”
叶柯感激地看着我:“谢谢……别在厕所说话了,你换上衣服去我办公室,晚上我得请你吃饭。”
我点头应下,叶柯先回办公室打详细的验尸报告,我则去更衣室换了衣服,在走过验尸房门口的时候,我下意识地看了看那扇铁门。老实说对于这种场景,我至今有些心有余悸,但好在我在验尸房门口站了半天,里面也没传出什么奇怪的动静,我这才放心大胆地离开。
回到叶柯办公室,叶柯给我倒了杯茶,又忙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才将验尸报告的粗稿写出来。我想着叶柯已经连续工作了几天,不想麻烦他请我吃饭,叶柯却死活不同意,将电脑一关,拉着我就出了刑警大队。
我们在离刑警大队不远的一家饭馆点了菜,叶柯说平时他都是一个人到这家店吃东西,店面虽然不起眼,但菜品不仅丰富,而且味道很好。叶柯又问我要不要喝点酒,我想既然叶柯不喝,我一个人吹瓶怪尴尬的,就推脱了。这顿饭吃得不快,席间大概出于职业本能,叶柯跟我聊了不少验尸中发现的问题,他提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测——他父亲在跟的跨境犯罪团伙,恐怕和毒品走私有关系。
但由于胃部残留物还需要送检,不能确定里面是不是有毒品成分,这个猜测也就只是个猜测,很快就被抛诸脑后了。吃过饭,已经十点过,叶柯还要回到刑警大队继续处理手上的案子,我劝他不要太拼,适当的休息对大脑有好处,这样才能保证他经手的所有尸检不出问题。叶柯嘴上虽然应下了,但就他那种固执己见的脾气,我猜他仍然会彻夜工作。但我和叶柯虽然公事,人家也表达了什么跟我在一起很安心的暧昧情绪,我们毕竟不是什么铁哥们儿,我不好过多参与他的工作中去。
和叶柯分别后我径直回了家,草草洗了个澡上床睡觉,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我脑子里全是叶柯父亲的尸体,完整的、被解剖后的,像是叠影一样在我眼前不停地闪过。我自认见惯了尸体,即便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尸检过程,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心理压力。或许是由于叶柯的原因,我也不停地在想叶柯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虽然遗体表面看上去没什么疑点,像是和凶徒搏斗时被砍伤,然后另一个凶徒从后袭击了叶柯的父亲……
等一下,我突然想到什么,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以叶柯父亲干了这么多年刑警的身手,且不说普通匪徒能不能杀他,就算他打不过对方,在对方挥刀砍来的时候,应该还是会本能地抬手去挡才对,但叶柯父亲的身上,除了胸口密集的刀伤外,不仅手掌手指没有刀伤,就连胳膊上也没发现类似的伤痕,也就是说叶柯父亲在被砍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甚至没有抬手反抗?
我让自己这个念头搞得后脊梁一冷,叶柯检查过,尸体没有被捆绑的痕迹,那叶柯父亲当时应该是有能力反抗才对,除非他当时已经奄奄一息了?难道是钝物袭击在前,刀伤在后?如果是这样的话,持刀者的意图就是杀死叶柯的父亲,那为什么要砍上这么多刀,而不是一刀捅进心脏?如果是仇家所为,砍伤叶柯父亲不是为了杀他,仅仅是泄愤,那又为什么刀伤集中在胸口,而不是全身都有……
我感觉脑子里一片混乱,刀伤可以明确是在叶柯父亲活着的时候落下的,头部的钝物伤口也是致命伤,但这两者同时在一具尸体上出现,给人的感觉却分外古怪。我总觉得刀伤和钝物袭击造成的伤痕之间好像有一个很关键的环节,但我却不知道这一环是什么,甚至连定点可供推敲的线索都没有。
看来,叶柯父亲的死不仅仅是追凶被反杀这么简单。我皱起眉头倒回床上,我可以将我的困惑之处告知叶柯或邢国强,但真正要捉拿凶手,还是得靠刑警队,我是帮不上什么忙的,这让我有种处在圈里圈外的边界线上,十分的不自在。
不过,另一件让我时刻记挂的事也近在眼前了——缝尸。明天等叶柯为尸体进行最后一次程序上的检验后,我就要替叶柯的父亲缝尸,我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还会出现什么灵异现象,如果尸体再次“复活”,叶柯是什么心态,我面对朋友父亲的死尸,又会是什么心态。
我想,明天一早必须给陈定去个电话,让他务必联系上李小墨,我需要拿到一套绝对不会让尸体起尸的方法,否则,我将无法处理起尸后会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