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仲卿站起身,走到窗前曲肘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和挂满霓虹的街景,“我不知道有多少,但绝对不止一只,我已经跟你们给讲得很清楚了,即便加上我的力量,最多也只能打退那只飞僵,想要除掉它,必须有萧晨和紫竹针,你们也明白那不可能。”白仲卿转过身,脸上是少见的认真,“我向来不会打必输的仗,也不建议任何人去冒险。”
“这不是必输的仗,”李小墨将正趴在地上学一条毛虫的我拉起来,向白仲卿道,“这是必打的仗。”
我冲李小墨狂摇铃铛,坐在地上死活不肯起来,闹到郭大顺过来要强行把我给抬沙发上去,被我挥着铃铛砸了好几下。白仲卿忽然就笑了,他摇摇头,对李小墨道:“行,我跟你们一块儿去,放心,没那黄毛雏鸟说的什么阴招,犯不着弄那些。”
何冬正帮郭大顺抬我,听见这话扭头狠狠瞪了白仲卿一眼,又哄我道:“萧医生乖,饿不饿啊?要不要吃糖?”顺手把水无烟的烟抢了,掐灭后直接塞我嘴里。
我吃着嘴里一阵苦味,整张脸都拧成了一团,倒还真不闹了。郭大顺看何冬一眼,给她竖了个拇指。
李小墨窜上来想从我嘴里抠烟丝,我一紧张仰头就给吞了,李小墨大惊,却让郭大顺拦住安慰道:“别慌,越战的时候很多兵都这么吃烟。”
李小墨道:“你们男人真糙。”
白仲卿愣了:“怎么就地图炮了啊?”
末了,众人商议决定今晚就去老楼找那飞僵,不管这一路多凶险,也不得不走。李小墨、郭大顺、白仲卿和何冬结成了四人阵,郭大顺先锋,何冬断后,李小墨主攻,白仲卿外援,各司其职,只盼在那老楼里能稍微顺利一些。水无烟留下来照顾我,由于下午我突然失踪,水无烟不得不给我起了一卦,原本她的精力应该留在测算今晚老楼一战的胜率,现在只得落空。
没有水无烟的卦,李小墨他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李小墨用柳叶泡过的净水给八卦剑提了神,又把她葫芦里那和尚魂叫起来,还特意找来一面圆镜,开坛做法点了阴阳,权当短期八卦镜用着;郭大顺当然首要是给伏魔尺再上一层除魔咒,私底下又准备了线香和糯米,以备不时之需;何冬的三尺青锋要到点了才拿出来,她将脖子上的铜钱取下让李小墨用黄符贴了一遍,以使威力增大,白仲卿却拿出两枚铜钱要给何冬并上,何东不肯收,白仲卿索性自己留着;四人里,实力最强的恐怕要数白仲卿,但他没带任何兵器,赤手空拳也不做什么准备,活像是去亲戚家窜门而不是干架,不过其他三人也不多嘴,各自都有防着白仲卿突然叛变的对策。
四人安排妥当后,李小墨走到我跟前向我道:“萧晨,我们走了,你乖乖在家里待着,知道吗?”
我看了李小墨一眼,咧嘴对她笑。李小墨让我这满脸傻气给逗乐了,“噗嗤”一下笑出声,又很快收住,她叹口气道:“什么时候你才会不出这些乱子……”
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倒在沙发上摇着铃铛叨念:“血绣球,抛绣球,一抛抛到白骨沟……绣球落在谁的手,女婿招进阴间楼……”
李小墨低头看了看她腰间和葫芦别再一起的绣球,心神不宁地皱起了眉头。白仲卿靠着房门道:“别想了,你想不明白的,直接干架还利索点,除非萧晨找回脑子想起他究竟在那栋老楼里看过什么,否则那楼里发的事,谁也猜不出来。”
李小墨点点头,向水无烟嘱托了两句,这才和其他三人一起离开了。房门关上,“乓”的一声响,我心脏登时一阵绞痛,我本能地按住胸口,转头看着已经关上了的大门,怔愣了很久。
水无烟看我在看大门,笑着又点上一根香烟,含混而轻地道:“才走这一会儿,就想她了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回了水无烟一句,视线却没离开大门,直到水无烟那根烟几乎要抽完,我才转过头,看着手里的青铜铃,脑子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带他到厕所去,在盥洗池里接满水,关了灯让他面朝镜子……十分钟吧,然后转过身背对着,其他的事你不用管……”
这声音很熟悉,我困惑地一摇铃铛,又听见这声音说:“没错,这一切都是我操纵的,不过,我是为了帮你……不是我,你能发挥出紫竹针的效用吗?”
我感觉后背发凉,猛地从沙发上坐起身,又一摇青铜铃,果然听见了一句既熟悉又陌生的话:“萧晨,别怪我,如果我不这么做,你永远也发挥不了紫竹针的力量,那这宝贝在你手里等同废铁……”
这熟悉感,和我唯一残存的记忆里那栋阴森可怖的老楼,密切相关。
我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在李小墨离开时我会突然心痛,我并不是担心她会遇到什么危险,而是担心她和那个人在一起。一定会遇到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