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只是歪着头盯着叶柯,也不说话,也不动。叶柯感觉那女人应该是精神上有点问题,这种情况他不是没处理过,在医科大学的时候,学校有时会接到地方派出所的求助,请一些专业人士去和精神不太正常的流浪汉沟通,协助民警寻找那些人的家人。
叶柯虽然不是心理系毕业的,但他在学校的成绩不错,而且做事踏实认真,毕竟在学校人情世故没有踏入社会这么复杂,所以叶柯当年在学长学姐心目中的地位还不赖。当年,他曾经跟着一位硕士学位的学长去协助派出所检查一个精神异常的流浪女性,通过她的只言片语找到了她的家人,将她送回了家。
只是当时那位学长已经拿到了咨询师证,拥有很扎实的心理学知识,承担了和流浪女子的大部分沟通,而叶柯则是通过自己极强的思维逻辑帮学长组织他探出的信息。不过,既然有了经验,再面对这样的情况,以叶柯的才华,要处理起来并不困难。
叶柯用毛巾遮挡下身,慢慢从浴缸里站起来,伸手去拿盥洗池边的眼镜,同时向那女人道:“我可以帮你,但你需要告诉我你的想法,你说呢?”
听叶柯这么说,女人“咔”一下歪了歪头,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用枯瘦的手在小腹上缓缓摩擦着。叶柯一边想女人究竟是饿了,还是感觉肚子不舒服,一边拿到了眼镜。他简单用手指抹去眼镜上的水汽,戴上想看清女人的脸,同时察觉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以此来判断女人究竟需要什么。
然而当叶柯戴上眼镜抬起头时,却看见那女人猛地将手插进肚子里,伴随着一阵古怪的呻吟声,她从自己血淋淋的腹部掏出了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同时,叶柯也终于看清了女人的相貌,正是那具由他和他师父解剖发现子宫里残留着一团头发的女尸!
叶柯这才感到巨大的恐惧向自己袭来,这不同于处理任何凶残可怕的案件,他现在面对的,是一种自己绝对没办法控制和对付的力量。叶柯当时只觉得浑身发冷,他考虑过冲出去,但那女人正好站在门边,叶柯不确定自己冲过去能不能成功逃命,在警队的经验告诉他,比起逃跑,这时候他需要一个武器。
叶柯颤抖着抓起浴缸旁的莲蓬头,一边警惕着那举着死胎的女人,一边将水温调到最高,猛地将龙头打开,向那女人喷了过去!热水浇在女人身上,却像是浇到了一面影子上,登时就穿了过去。女人显然被叶柯这一手激怒,怪叫着将手里的死胎一把捏烂,冲着叶柯扑来!
叶柯慌忙从浴缸里逃出,光着屁股就往客厅跑,然而没等他跑出卫生间的门,那扇玻璃门一下就关了上。叶柯直扑上大门,撞得头晕眼花,他听见耳边传来那女人阴惨惨的声音:“为什么抛弃我……负……心……汉……”
叶柯两耳“嗡”的一声响,他惊恐地转过头,见那女人惨白可怖的脸就贴在自己而后几寸的位置。女人抬起满是死胎血肉的手,爱怜地抚摸着叶柯的脸,将他的头扳向自己,用长着漆黑指甲的拇指磨蹭叶柯颤抖的嘴唇。一股腥臭的气味冲进鼻腔,叶柯再也受不了这可怖的景象,眼前一黑,当场就晕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叶柯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卫生间的地板上,身上全是稀烂的黑红血肉,似乎在他晕过去之后,那女人用她糊满了死胎肉泥的手在他身上来回抚摸过很长时间。叶柯感觉一阵作呕,爬起身趴在马桶边就吐了出来,这一吐吐了好几分钟,直到将黄胆水都吐了出来,他才脱力地趴在冰凉的瓷砖地面上。
天已经大亮,叶柯的手机在客厅“嗡嗡”地响着,他实在没有那个精力去接电话,勉强站起身就忙着开花洒冲洗身上恶心的肉泥。这之后,叶柯大病了一场,他连假都没来得及向自己的师父请,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一睡就是两天两夜。在昏睡不醒的情况下,叶柯频繁地梦见了那个女人,那女人捧着不成形的胎儿,一会儿叫叶柯负心汉,一会儿又亲昵地称他“夫君”。
两天后的那个晚上,叶柯终于没在梦里看见那个女人,次日一早,他就从混沌中醒了过来,打电话叫了一桌子的外卖,好不容易才把体力补充回来。又在家休息了一天,叶柯才回刑侦局报道,他想问问自己师父那女尸的案子处理得怎么样了,师父只告诉了他一句话。
“一切都结束了,小叶,这段时间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