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了顿,还是没能想起在医院见过这男人,又不想让他太尴尬,只好勉强笑着含糊应了声。男人摆着手道:“嗨,想不起来很正常,我也就见过你一次,那时候你跟哪个……姓闫的主任说话来着,我听旁边小护士叫你萧医生,就记下了。”
我越发尴尬,这男人没事记着我干什么?不由得不自在地动了动手脚。
男人眯起那双晶亮的眼睛,冲着我乐呵:“也没啥,那时候我摸了你的钱包,不过里头没什么钱,又给放回去了,这就记下了。”
感情这是个扒手……我一时有些无语,只好道:“那真是谢谢你了,我穷得叮当响,没几文钱可以被偷的了。”
“诶,我知道,我马三做事向来是劫富济贫的,我看你那钱包里才几百块,一个大男人要不是手头拮据,哪里会只带几百块在身上?”
还劫富济贫?我心里一阵闷乐,却听那自称马三的男人道:“萧医生,你这是……犯什么事了?”
“我没犯事,我被冤枉的。”
“嗨,这才什么时候啊,怎么就开始喊冤了?”
“我真的没犯事。”我皱起眉头,声音免不得提高了一个八度。
对面睡觉的汉子睁开眼,冷冷扫了我和马三一眼,马三急忙道:“大哥,对不住,吵着你了?咱小小声,你休息你休息。”
听马三一顿哄,汉子这才转回头闭上眼继续打盹。我感觉自己在这拘留室里浑身难受,低头用力掐了一把眉心,心里没来由地就涌起了一阵烦躁感。
马三用手肘拐了我一下,笑道:“萧医生,咱还没进号子,不用喊了,跟哥们儿说说呗,你是干啥了?”这时,他似乎才注意到我身上的血迹,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看着我道,“哟,该不会是……割伤什么人了吧?你们干医生的,找动脉血管什么的很容易吧?”
“我不是……”我想说我不是医生,我是缝尸匠,可转念一想跟这人叫什么劲?只好道,“没伤人,总之我什么事都没做过,明天等我联系上我朋友,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好好好,没犯事没犯事。嗨,你们这些知识分子,死要面子活受罪,要是跟我说说犯了什么事,我也能给你出个主意,比如说啥时候跟法官服软合适嘛。”
我一把扣住马三手腕,拉着他压着火气一字一顿道:“我没犯事。”
估计是让我突然发怒吓了一跳,马三忙迭声重复“没犯事、没犯事”。等我终于冷静下来,他才皱眉问我:“萧医生,姓陆的警察是不是不让你打电话啊?”
“……你怎么知道。”
“他对谁都那样,以前有个小子开车撞伤了人,刚押进来,就嚷嚷着要打电话,据说是个财团的公子哥儿,马上就被提出去了。姓陆的是个好心人,受不了伤者索赔无门,以后进来的所有人他都不让人打电话联络外面了,只有等他们查到你家里人或者朋友,由他们核查身份才会通知。”
听马三这么说,我对姓陆的不免少了点敌意,想想他也不容易,要是真遇上什么变态亵渎尸体,他那态度也是正常的。不过马三的话让我松了口气,既然他们还会核查身份联络我家里人或者朋友,应该会在知道通知我父亲不可行的情况下,转而联络最近和我接触的人,这样我怎么说也有机会洗脱变态的嫌疑。
想到这儿,我的心情很快放松了下来,我问马三进来几次了,怎么对这派出所的情况这么了解。马三嘿嘿一乐,说他一旦赚上一笔就会进来躲两天,等外面风声过去了,他也出去了。我一听就乐了,问他赚多大一笔,怎么还需要躲两天?
马三搔了搔头,看了纹身汉子一眼,凑到我耳边道:“也不多,一次十来万,不过萧医生你知道,这钱够判很久了,而且丢了钱的人也会拼命找。”马三狡黠地一笑,“所以每次得手之后,我会在路边随便偷它个几百块钱,故意让人逮着送进来,你想啊,警察哪里会认为我这么容易被抓到的蟊贼,会是偷了那么一大笔钱的家伙呢?”
我愣了愣,心说这人真的假的,一次偷十来万,怎么上的手?马三又用胳膊拐了我一下,低声道:“萧医生,我是觉得你这人挺有意思,才跟你说这些,你可不能把我给卖了,不然……”
马三的后话没说完,但我知道像他这种人,恐怕要比那个花臂汉子更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