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都没有发生任何状况,除了大楼中央空调的冷气之外,我甚至没有察觉到什么阴气的存在。至于钟文臣,他那张脸上向来没什么表情,唯一的表情就是近似智障的呆滞,不过从他一句话不多说的情况来看,他的灵眼应该也没看见鬼怪向我们靠近。
这无疑让我的警惕性逐渐放松了下来,从一开始的猫着腰小心前进,变成了现在迈着大步打着哈欠往前走。我甚至开始找钟文臣聊天,问他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没有,钟文臣又习惯性地抓了抓后颈,告诉我他喜欢听戏。我被这耄耋老头的嗜好惊了一下,追问他喜欢听什么戏。
“什么都可以……京剧、越剧、黄梅戏……你呢?”
“我……我喜欢听粤曲。”
这个话题实在让人难以维系,我感觉我和钟文臣就像是处在两个频道上的人,没有一点相交的地方,我很好奇何冬和钟文臣是怎么交谈的,何冬那丫头怎么看也不像是喜欢听戏的人,演戏她倒是非常热衷。然而就在我胡思乱想着是否需要另起一个话题时,钟文臣突然站住了脚,我本能地也收回已经伸出去的腿,转头问他怎么了。
一扭头,就见钟文臣脸色极其难看,我心里一个咯噔,意识到出事了,但还没等做出什么反应,拿着手机的手猛地就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我一个趔趄,手机脱手摔了出去,“啪”一声掉在地上熄灭了,我和钟文臣立刻陷入一片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钟大师!怎么回事?”
我一边喊,一边伸手从口袋里摸出紫竹针,向着钟文臣原本站着的位置靠了过去。我本以为在这种突发状况下,钟文臣应该站在原地不动,就算动也应该是向着我的方向移动过来,保证我们两人不走散才对。但当我向钟文臣所站的地方走了好几步时,伸手想去拉他,却一下扑了个空,钟文臣竟然不在原地!
“钟大师?!”
我急得大喊,身后猛然就蹿过一道疾风。我心里一个哆嗦,急忙回头护住背后,举着紫竹针向墙壁的方向一步步退了过去,想用墙抵着后背,起码能保证自己不会腹背受敌。然而当然一步步往后退,终于撞上一个硬物的时候,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因为从后背传来的触感,我能清楚地知道,我身后绝对不是一面平滑的墙壁,而是一个凹凸不平的……生物!
这东西非常僵硬冰冷,我的脊梁不知道抵在它的什么部位上,只觉得硌得慌。我尝试着往前迈了一步,那东西却贴着我后背也往前移动了一段距离,我脑门上的冷汗登时就下来了,心说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恶鬼?行尸?为什么会突然袭击我们?
背后贴着个冰冷僵硬的东西的滋味非常不好受,这比背后鬼来得更让人毛骨悚然。我强行定了定神,攥紧紫竹针冲着身后就扎了过去,暗道管你什么东西,先吃老子一针再说。紫竹针很快扎到了那东西身上,但让我没想到的是,一个从未有过的情况发生了——紫竹针的针尖竟然被我身后那东西坚硬的皮肤给挡住了,根本扎不进去!
我一愣,头皮就麻了,第一反应就是跑,可无论我往前跑出多少米,那东西都死死地贴在我的背后,像是我背着它移动一样,根本甩不掉。无助之下,我只得扯开嗓子喊钟文臣,希望他这个专业人士就算不帮我搞定这玩意儿,也从旁出个主意,让我知道我该怎么对付它。
但四周一片死寂,除了我自己的喊声和心跳声,根本没有其他声响。我跑了几分钟,已经完全辨认不出方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向着停尸房的方向跑了过去,还是向着大门的方向跑了过去,整个人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困境里。
身后的东西无声无息,除了紧紧地贴着我之外,再没有任何动作,但即便如此,它给我带来的心理压力还是非常巨大。我试图通过急速转身来让那东西脱离我的后背,但无论我在原地转多少次,转到头晕目眩,那东西也纹丝不动地贴在我背上。
“你他娘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被折磨得心力交瘁,忍不住怒吼,抄着紫竹针用力向身后一顿乱扎。但那东西没有回话,紫竹针也根本扎不进它钢铁一样的皮肤,我只得伸长两手,瞎子一样在黑暗里来回摸索,想要找到墙壁或是其他什么坚硬的东西,用来把背后的玩意儿“蹭”下来。
我摸了一阵,却怎么都找不到墙壁,我只得不断调整前进的方向,但就好像我又回到了活人墓似的,四周出了一片看不到头的黑暗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等等……我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啊,当手机的电筒熄灭之后的半分钟内,我的确会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到,但现在距离手电筒的光暗下去已经过了不止一两分钟,我的眼睛应该适应了这里的光线才对,怎么会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想到这儿,我本能地伸手去眼前抓了一把,竟然真的抓到了一只冰凉僵硬的手!那只手盖在我的眼睛前面,阻隔了我的所有视线,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不是这么一抓,我根本感觉不到眼前有这么一只手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