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妲听了,露出了一个讥讽的微笑:“那么有人要求你释放那个妇人吗?”
“嗯,他们竭力向我证明那位妇人受到了很好的照顾,但问题就在这里,”艿哈莱托着下颌说道:“如果说她被殴打,被强迫出卖自己,或是忍饥挨饿,又或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威胁,才冒着被处死的危险跑到圣像下祈求庇护,那不奇怪,可正因为什么都没有,她却不顾一切地逃到我这里来,舍弃了前四十年的所有,包括吃着她的血肉长大的儿子……这才令人毛骨悚然呢。”
“她现在怎么样了?”亚历克斯问道。
“像一个人那样地活着。”艿哈莱道。
“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亚历克斯说:“你要做好准备,不但对这里的男性,也对这里的女性,有为了尊严和自由宁愿舍弃生命的,也会有与她们完全相反的人,她们或许会比她们的父亲、儿子与丈夫更憎恨你们,也许是因为我们让她们失去了平静的生活,也许是因为我们让后者受到了伤害甚至死亡。”
艿哈莱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个好人。”她说,然后果不其然地看着亚历克斯浑身僵硬起来,她哈哈大笑:“哦,真有意思,”她说:“你对辱骂与攻击毫不在意,却畏惧旁人的善意。”
“因为那是一个错误的说法。”亚历克斯说,一边将试着从膝盖上站起来的孩子按下去,虽然这是一个危险与强大的神祇子嗣,亚历克斯的态度却似乎始终没有变过,而拉曼妥思的子嗣也从来没有对他的僭越愤怒过,艿哈莱露出了嫉妒的眼神:“如果祂能对我像是对你那样好,我就根本不用担心了。”
“你是阿芙拉的牧师,”亚历克斯问:“可以如此随意地接受另一个神祇子嗣的恩惠吗?”
“阿芙拉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神祇,”艿哈莱说:“而且你应当知道她的神职中有生育一项。更何况,我留下祂也是为了更好地侍奉我神。”她的眼睛里露出了应当被归纳在“野心”一栏的光芒,如果说主任牧师必然是最虔诚并且受其侍奉追随的神祇青睐的信徒,那么阿芙拉只怕也不是那种性情温和的神祇。
“只是你要带着祂走吗?”艿哈莱接过伊尔妲递来的蜂蜜酒,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亚历克斯说:“之后我的行程可能会更加危险,带着祂可以给我一些帮助。”
“这样说好吗?”艿哈莱假装惊愕地问道:“不说祂具有着怎样的力量,从外表上看,祂还是个婴孩。”
“有种人总是能活得非常长久,”亚历克斯说:“你知道是那种人吗?”他没有等艿哈莱回答:“我不会管别人的事情,别人也最好别来管我。”他是萨利埃里的幺子,能够约束他的东西绝对不包括道德绑架——“而且我并不是没有给过祂机会。”他握着婴孩的手臂把祂举起来:“我把祂留给了你,艿哈莱,是你没能抓住祂。”
“我不知道你为何而来,”他又对孩子说道,“但既然你对我有所求,你就不能毫无作为。”
“咕呱。”孩子说。
“这算是达成契约了吗?”艿哈莱沮丧地问道,亚历克斯也没说错,她确实丢了祂,只是她的沮丧也没几分是真的,虽然丢了拉曼妥思的子嗣,但离开了玛罗吉,她又得到了阿克,不说阿克比玛罗吉更大,更富有,更重要,尤索夫还和她有过协议,玛罗吉不会有新的主任牧师——若是万事顺遂,她可能同时拥有玛罗吉与阿克,又或是晋升到更高层。
“契约——祂现在连名字也没有。”伊尔妲也给自己调制了一杯蜂蜜草药酒:“亚历克斯,你应该给祂一个名字。”
亚历克斯却明显地犹豫了,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另一个位面,属于他的那个世界,名字从来就是有着特殊意义的,一个人给予另一个人名字,就是承认了他的存在,但如果他要接受这个孩子,他就应该给祂一个名字,即便他厌恶任何羁绊。
“……维维。”他说,“你的名字,维维。”
“几乎和你的名字一样怪。”艿哈莱将这个名字重复了两三遍,“这真的是个名字吗?”
“绝对是,”亚历克斯说:“它曾属于一个我非常讨厌,也非常讨厌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