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安侯听了夫人的这番话,却是长叹了一口气。
“这话再不必说了,是我拖累了你,死到临头也要再自私一次,我那徒弟刚刚收入门,日后我若不在了,还指望着你来替我照看他。还有这偌大的家业,若是皇上收了回去也罢,我却是不愿意他落到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手里,收了个嗣子,把这能留给他的都留给他,若是个好的,日后也指望着他能兴旺家族。只是苦了你,我不在了,你还要为我劳心劳力。”
夫人听了这话却啐了他一口:“说这些话你是要羞臊我吗?打量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不过是不想我心存死志,才想方设法的让我多些牵挂罢了。”
说到此,夫人的眼眶却已然是一片通红。
“说这些还尚早,我虽有这个念头,你看那个孩子也有眼缘,但到底还要留神看着。今日那吴先生果然是个能人,有他给我施针,倒是觉得比往常要好上不少,我这身子还能熬上些日子,真到了事不可解的时候,再说这些也为时不晚。”
兴安侯是真动了刚刚话中的念头,这些年他和夫人恩爱非常,奈何他这身子的缘故,二人一直没有自私,那惦记着他这爵位和家产的亲戚们,少不得想各种由子上门走动,多是旁敲侧击举荐自家的孩子给他们夫妇做嗣子,嘴上说的好听,是为了传宗接代、侍奉他们夫妻两个,但是那些人眼底的贪婪却是怎样也掩藏不住。
初时他还能耐着性子和他们周旋一二,日子久了,索性便全都打出去,眼不见心不烦,他自己也落了个暴躁刻薄的名声。
今日他本是属意魏臻,到如今外人不外人的,他已经不在意,只盼着能收个品性好的,给妻子做个盼头。只是奈何他也看得出,这魏臻看上去虽然憨厚老实,但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子的倔强,想说服他进府学艺都行不通,更别说改名换姓做他的嗣子。
猛的想起这王氏兄弟好似和家中有些关系,又听说夫人对那个叫王祈的孩子似乎很是喜欢,他这才动了这样的念头。
而此时已然动身回庄上的王祈并不知道,他已经被刚刚那尊贵无比的兴安侯夫妇给盯上了,手里还捧着临走时兴安侯夫人叫人送来的果子啃得正是香甜。
难得的,一向最瞧不上他这种种做派的张文知对此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却是没有平日里的说教,璟轩到底年纪太小,虽然心里不觉得怎样,这身子折腾一天却是乏累得很。
斜倚在车厢里,璟轩看着张文知的神色,心中了然,这孩子今日怕是受了刺激有所领悟,若是真能想通,倒是迈了一大步,却是件好事了。
想到此,璟轩的目光仿佛透过了那层车厢,落到了外面驾车的魏臻的身上,这个魏臻性子,若说他傻,却也不尽然,若是不傻,他那份心性,若不是自己两世为人,在魏臻面前,只怕也要甘拜下风了。
含含糊糊的想着,璟轩渐渐乏累得睡了过去,待他再醒来的时候,眼前已然是庄上自己那房间的陈设。
由着翠儿服侍着洗漱完毕,璟轩这才出来给娘亲问安,周氏见他今日精神头很好,心才放了下来,细细的问了在城中的事,璟轩隐去自己帮忙王社出谋划策的事不提,只略提了在铁匠铺中的见闻,以及在侯府的诸事。
“兴安侯祖传的枪法倒是赫赫有名,那个叫魏臻的孩子也算是有大造化的。”听了璟轩的一席话,周氏不由得感慨道。
璟轩心里却想着,前世那个人的枪法名叫千钧,和这祖传的王家枪法不同,那本千钧枪诀却不是什么家族传本,便是普通的武馆也都传授这本枪诀,然而能把这普通的枪诀练出雷霆之势的,却也只得他一个了。
心中一动,璟轩不由得想,若是让魏臻也练这本枪诀,不知他能练出什么名堂来?想到此,璟轩不由得越发想要尝试,心中默默想着前世翻看的那本千钧,虽然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但因为和那个人相关,至今他却还记得十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