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自然明白老太太口中所谓的“这几个孩子”不过只是宝玉罢了,对于他们这一房庶出的迎春还有二房赵姨娘所出的探春,老太太再疼惜也是有限,到底比不过宝贝疙瘩。
想到这儿,王熙凤笑了,左右她和好姑姑的关系再回不到从前了,那不遗余力的打压敌人可是她一贯的作风:“老太太,宝玉打小儿就在您身边长大,第一句开口说的就是老太太,谁不知道宝兄弟离得了谁也离不开老太太呢?。南边是老宅,咱们贾家的福地,山明水秀气候又怡人,倒不如您带了宝玉一道回去,说不准宝兄弟更喜欢南边呢,”
贾母一听立刻便心动了,王熙凤又添了一把柴火:“左右二太太要在京城里帮衬二叔应酬这些个夫人太太们,抽身乏术,让宝兄弟替二叔、二太太在您身边尽孝,也是为人子女的本分不是?”
这话说到老太太的心里去了,又名正言顺的,老太太立刻就同意了,把这话和王夫人一说,王夫人气得肝儿都疼了想要反对,可贾母说了,若是她愿意,可以带着宝玉和她一道回南边,也算是二房在她身边尽孝了。王夫人哪里能愿意呢?她这一走,那赵姨娘还不翻了天去?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即便王夫人满心的不愿意和心疼,老太太还是在半个月后带着大房贾赦夫妻两个并她的心肝宝贝宝玉,浩浩荡荡一行人离开京城回去金陵祖宅了。
迎春被邢夫人留了下来,她可不想为了迎春再多些开销,她这点儿小家子气是王熙凤最瞧不上眼的。左右王熙凤到现在还没有个一儿半女的,看着小娃娃元春模样可爱,也是打心里面疼爱的,邢夫人不愿意带,她还不愿意让好好一个女孩子在邢夫人那样的人身边长大,变得越发小家子气了呢。
就在贾家折腾的这段时间,京中的形势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高祖时代传承至今的忠安王府彻底消失在皇家的谱系之中,一众世家因为牵扯其中纷纷成为过眼云烟,反倒几个新贵成为了全京城关注的焦点。
与忠安王府一系人马的凄凉下场不同,薛家父子因为协助办案有功,家产悉数返还不说,还得了不少赏赐。
薛明义更是大张旗鼓的趁着京中各大世家抛售铺子的档口收购了不少热闹街面的旺铺,有瞧着眼红的,等看到薛家这些铺子在卖什么东西的时候,一个个都不敢吭声了。这不都是他们自己用来清还亏空时上缴的古玩器具么,薛家敢这么正大光明的摆在自家的铺子里卖,那一定是得了皇帝的旨意。
一时间,众人越发肯定了,这薛家的后面可是站着当今皇上的,当初还嘲笑薛明义父子拼死拼活连个爵位都没挣上的,也都偃旗息鼓了。这世道,亲王府一夜之间家破人亡,郡王府变卖家财为了还债,爵位早就不是铁打的了,简在帝心才是顶顶重要的。
因而薛家理所当然的成了京中不可置疑的新贵,薛明义父子也成了京城社交圈的新贵,不少小家族更是把主意打到了后院寡淡的薛家父子身上。薛明义的妻子远在南边,身边没有伺候的人,薛蟠更是只订了亲还没成婚呢。
薛明义本就不是贪花的人,不然也不会到了这个年纪只有妻子一个了。如今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地位水涨船高带来的风险也是同样,薛明义可没被这些人捧得飘飘然,那些人以为他是抱上了皇帝的大腿才爬到如今的地位,却不知道皇帝之所以看重他,究其根本还是因为他是站在林大公子这边的人。
如果哪一天他惹恼了璟轩这孩子,皇帝准是第一个翻脸的人。正是有了这种明确的认知,薛明义如今才越发的小心谨慎了。收用几个女人,带来的却可能是为这些女人背后的人家收拾烂摊子的风险,他还没这么利令智昏,还是敬谢不敏吧。
薛蟠如今更是个气管炎,五娘把小脸一板,薛蟠连大气儿都不敢出,赌咒发誓自己绝没有二心,更是对外面放话,谁敢劝他纳小儿、送他丫头、带他去逛不干净的地方,就统统是和他过不去。
此举被京中不少人嘲笑的同时,也让不少听了风声的闺阁女子们深深羡慕起五娘来,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说得就是这样的人。更有听说过薛蟠从前在金陵当混世魔王传言的老爷太太,再对比如今帮着管家里铺子井井有条的年轻人,看着自家纨绔气息十足的儿子可就大大的不顺眼了。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可这世上有多少能回头的浪子?回得还这么正、这么坚定的就更是凤毛麟角了。一时间,京中刮起了一阵让纨绔子弟们都肝颤的整顿风气的旋风来,自家的爹娘都和吃了枪药似得,叫这些平日里没事儿遛鸟寻花的少爷们都消停了好一阵,整个京城都肃静了不少。
赵家父子则是在办好了事情后带着人马回去南边继续练兵,随行的是丰厚的粮饷和军需。赵家与皇帝君臣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默契,这种时候什么封赏都是虚的,粮草和军备才是硬道理。
金家也算是正式在京城中露了一回脸,之前有璟轩排的那出享誉大江南北的大戏,金家的故事早就人尽皆知,但京中的这些家族真的见到戏文里传奇版的金家,这还是头一回,这才真真是山鸡便凤凰呢。羡慕的、嫉妒的、不屑的,什么人都有,五娘统统都不理会,带着众兄弟在京城里买了好宅子,在京城也挂起了镖局的牌子。
五娘心思活络,看到璟轩和魏臻两个人在京城里又是买宅子又是买庄子的,猜到他们可能短时间不会回南边,说不准在京城留个三年五载的。五娘兄妹几个一向信奉跟着林大公子有肉吃的道理,见璟轩有留在京城的架势,便也跟着置产置地,把重心移到这边来了。
五娘想的分毫不差,璟轩的确有了留在京城的打算。至于原因,璟轩无奈的看了眼这气氛诡异的永寿宫,深深的叹了口气。
坐上龙椅这么多年,虽然皇帝还是没有改变他性子里最暴躁偏执的一面,但面对满朝文武这么多年,他也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可每每面对太上皇,皇帝的这份城府就会很快破功,即便两父子的隔阂已经因为璟轩的出现消弭了不少,但皇帝还是改不了见到自家父皇就想发脾气的习惯。
尤其是,这为老不尊的这都做的是什么事儿?!
反观上皇,以往这位可是轻易不服软的,就拿盐政这件事来说,他都能闹个“离家出走”,脾气倔得不像样子。不过现在,面对儿子不加掩饰的鄙夷眼神和乖孙无奈的眼神,一向脾气也不大好的太上皇,却是彻底熄了火气,脑袋也耷拉了,胡子也不翘了,声音低低的:“就那么一次,谁想到就这么巧……”
“一次?父皇你可真是怜香惜玉得紧!那可是在璟轩的地方,父皇也好意思下得去手?更何况父皇你的身份,难道事后就不知道用避子汤吗?”
皇帝简直要被太上皇气死了,维扬那边的人来了急报,有个伺候过上皇的丫环怀了身孕,皇帝听了这消息愣了半晌没缓过来,当时璟轩也在,听了也傻掉了,两个人到了永寿宫一问,上皇这才想起自己临幸了一个丫环的事。
上皇想着自己都这么大的年纪了,不可能出什么事,便也没把这件事放在身上,也不想再带女子回宫,索性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谁能想到就这么凑巧,他这把年纪还龙精虎壮呢?
这事儿若是发生在宫里,上皇说不准还要自鸣得意一番,可一想到是和璟轩一起时发生的事儿,住的还是璟轩的房产,上皇可就觉得十分羞愧了,在儿子和乖孙面前涨得老脸通红,底气瞬间就不足了。
皇帝把一肚子的气发出来后,看着难得消声的上皇,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璟轩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想要开始第二轮轰炸太上皇的冲动:“那丫头是身家清白的死契,在皇爷爷身边伺候,发生这样的事也不足为奇。”
这话说完,太上皇和上皇一起怒视在一旁当柱子一样杵着的魏臻,一脸:都是你教坏了我们好好的璟轩!
璟轩如今才十一岁,魏臻已经十八岁,璟轩会知道这些龌龊的事儿绝对是魏臻教坏的!妥妥的,一顶大黑锅扣了下来。魏臻继续不为所动的眼观鼻、鼻观心,全然无视两尊大神的怒火。
他和璟轩今日面见皇帝本来是为了封赏的事儿,他们这次算是首功,但他二人都没有入朝为官的心思,璟轩想要获得潇洒自在,不愿意受这些束缚。当官看着风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御史台可不是摆设,璟轩恣意惯了,才受不得一板一眼的日子,也不想给真心疼爱他的皇帝添麻烦,索性还是把这样的好事推给便宜老爹林如海,毕竟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巡盐御史不是?
魏臻更是如此,他唯一的目标就是陪在璟轩身边,说他胸无大志他也认了,上辈子保家卫国他也尽到了本分,这辈子朝廷兵强马壮的,龙椅上的是行伍出身的皇帝,没那些个重文轻武的毛病,也用不着他来报国安疆,人生苦短,好不容易重来一回身边还有璟轩,他只想好好珍惜这辈子。
谁想到刚刚和皇帝达成一致,就传来了这么劲爆的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