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忍住心中泛起的悸动,答曰:家国未定,边关不平,身无寸功,不足以匹配小姐。
年轻时候的他太过骄傲,上官易是堂堂镇国公的独女,身份尊贵,而他那时只是一个小小偏将,就算上官战欣赏他的才能,甚至有意嫁女,可他依旧婉拒了,不是不喜欢,反而是太喜欢了,因为太过珍惜,想要给她最好的,最后却是生生错过。
当年的他又怎会懂得,有时候一时的错过,便是一生。
“确实没有意义......”聂容嘉低喃一声,然后骤然抬眸,恨恨的说道:“可他待你不好,一点都不好,他那样的羞辱你,可曾将你这个妻子放在心上?!”
这个他不用说,指的自然是皇帝,封易执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她想说自己何需那人将自己放在心上,男主如何,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也从未将对方放在心上。
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看着对方不忿的眼神,她语气嘲讽道:“就算如此,又如何呢?我还是皇后,他也还是皇帝,将军莫非又要说什么造反之类的浑话?!”
聂容嘉心中苦笑,他深吸一口气,道:“我并非做不出来,忠君爱国之类的,于我而言从来都是屁话,若非老国公,现在的我做土匪的可能性比做一个将军更大,或许那更符合我的心性也不一定,可我知道,你却是万万不赞同的。”比起上官祁澜,上官皇后的性子更像老国公,一样的爱国爱民,忠心薛氏王朝,否则,当年对成王已经有些情谊的人,又怎会因为一道圣旨就乖乖地嫁给了薛勤谦。
封易执忠君吗?那简直是个笑话,聂容嘉所了解的是原先的上官皇后,上官皇后自然是忠君的,否则也不会落到那样的结局,但凡她只要有一点“大逆不道”的念头,在她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时候,保住皇后之位还是轻而易举的,可她就是太看重皇帝,太顾虑所谓的皇室颜面,才将自己一步一步的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封易执不是上官皇后,她不在乎任何事情,不在乎大晋,不在乎这个世界,将她惹急了,她也是不在意弄个天下大乱的,但这种心思自然是不能直白的告诉聂容嘉的,毕竟她现在是上官皇后,而上官皇后是绝对不会起这种“不敬”的念头的。
而她也算是看出聂容嘉的感情了,没想到对方看上去一副冷厉严酷的模样,却是个专情的,心上人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未忘情。
封易执心中这样想着,却没太大感触,毕竟与自己无关不是吗?!那是对上官皇后的感情,不是她的。
甚至她是有些不喜对方此刻看着她的眼神的。
轻微的脚步声适时响起,陈朝抱着一个暖炉和一件斗篷走了过来,先是向两人行了礼,然后将暖炉递给了封易执,道:“营帐已经收拾好了,桃梓姑娘让奴才来通知一声,娘娘是回去还是在此留宿一宿?”
一边说着,一边将斗篷仔细的披在她的肩膀上。
“不回去了。”封易执轻吐一口气,白色的烟雾飘散开,“赶来赶去的也是麻烦,正好这两日有事要做。”
陈朝轻轻地应了一声是。
因为陈朝的出现,与聂容嘉的对话自然是断了,封易执看他一眼,道:“夜已深了,聂将军今日醉得厉害,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聂容嘉微微一顿,也不反驳,而是忽然说了一句,“王叶辛这几天,经常来找我。”
“是么?”封易执淡淡道:“正巧,他也经常来找我。”
“王家之事,娘娘准备如何?何时动手?”
封易执想了想,慢慢的勾起唇角,“总要让人过个好年才是,明天就是初一了,大过年的不宜太过血腥。”
聂容嘉颔首,虽然心中无比怀疑,在唯一的儿子被扣留,随时可能性命不保的情况下,王家真的能过个好年吗?
......
陈朝提着灯,小心的走在前方,高瘦的身子微微佝偻着,封易执一抬眼就能看到他漆黑的发丝,和微微拱起的背部。
远处的喧嚣声一直没有静下来,恐怕今晚要闹一夜了,只是少了家家户户在这一晚都会响起的爆竹声。
封易执抱紧了怀中的暖炉,忽然就开口说了一句,“你早就到了吧,刚刚的事情听到了多少?”
脚步声顿时停下,脸上的血色通通退了下去,陈朝一下子跪在了雪地上,“奴才该死,奴才今晚什么都没听到,娘娘恕罪。”
“既然什么都没听到又如何该死了?”封易执眨了眨眼睛,这样说了一句。
然后在对方纠结犹豫的时候,忽然笑了起来,“起来吧。”她道:“就算听到了也无妨,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转身,望了望漆黑的夜幕,那里是邺京的方向。
“今晚的邺京定然是热闹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