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我独食风雨
谌妫燕裹着毛巾被出现在我门口,对我说,“你接,一开始就叫他‘小曾儿’。”
“要不是‘小曾儿’的呢?”我还没完全醒过来,这电话来的真不是时候,再晚来两分钟,我就成事了。
一起来,把我盖的毛巾被撑开了,我慌忙遮掩住,她可能看到了,扭过脸去。
谌妫燕说,“要不是小曾,你就说句对不起就完了。谁没有接错电话,叫错人的时候?”
我遮掩好,接通了电话,“小曾儿。”
对方问,“干处,睡了?今天咋睡这么早?”
我又“嗯”了一声,我想我不能说太多,再怎么着,我只是象我爸的声音而已,不等于是。说多了难免露兜子。
“准备好了没有,干处。”小曾问。
这时我实话实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问道,“什么?”
我的手机操蛋,和人通话时,别人能听到对方说话的声音,更别说在这么安静的环境里。
刚才小曾在电话里说的,谌妫燕都听了去,我一这么回小曾,谌妫燕听了,直呲牙——这不是把你的身份露了吗?你分明不是“干处”,是干处还能不知道给人家准备什么?你倒换一种模棱两可的说法啊!
对方笑了,“干处,你睡糊涂了吧?十八米高的塔松啊。”
这个时候,我清醒了过来,对方要十八米高的塔松肯定是移植,要活体的,不能是松木杆。一是这么高的塔松正是生长期,没人舍得把它砍伐下来;二我们是园林处,也不是木材伐植部门,上哪儿整这么长的松木杆?
但是这个季节也不是树木移植季节,这么高的塔松从山上挖下来,还不知移植多远呢,十有八九会死的,不白瞎了?
“往哪儿移植?”我问。
小曾那儿边说,“干处,你犯规了,咱俩可有言有先,我不问你在哪儿起的,你不问我往哪儿移的。”
“我是说,”我急忙分辩,“离我们石弓山市太远了,树只有死的份儿。”
谌妫燕把毛巾被往身上紧裹裹,走到我床边,坐下了。
我猜她也没穿什么,等一会儿把毛巾被抖落掉,她就象刚才在我梦中见到的一样,只不过没有那件蝉翼的外衣了。
“你真糊涂了,干处,用你那‘保生液’呀!”
我知道我爸研制一种移植苗木用的保生液,这是一种植物激素,象挂吊瓶那么给苗木挂上去,可以激发苗木的活性。比方一株苗木在移植的时候,限定两天,必须起活,否则就死了,而有了保生液,可以使苗木延期一倍,或一倍半的时间。
再长也可以,挂进足够量的保生液,十天之内枝繁叶茂的,植物激素消失了,这株苗木就开始枯萎了,因为,你到底没有使这株苗木真正地起活,只是象给一个人打吗啡类兴奋剂一样,药劲儿过去,人也就蔫吧完了。
小曾说的使用保生液,就是大剂量地使用这种植物激素,让塔松活上一段时间,两下交割完毕,把移植树木的钱拿到手,就不管移植的树木是死是活了。活了,说明你命大;死了,那不是我的原因——我栽上时好好的,你们都看到了,我走后死了,那是你们的原因,不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