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脚再走,口中不屑道“那蓝衣女子微微一听墨轩的声音,就能辨认出他来,望着墨轩的眼睛能掐出一桶盈盈秋水,瞎子也能察觉到,这种小暗恋地球人都知道好不好?”
药奴要再拉我,我赶紧一问“好,我问最后一个问题还不行吗?最后一个问题是你打算啥时候松手啊?”
药奴将衣袖一甩,把我的胳膊愤恨甩开,“好你个无情无义,你利用完我拍拍屁股就走吗?”药奴嘴角透露一丝不悦。
我愣在原地,不言也不语,知错一般低下头颅,其实心想应该走前拍两下屁股的。
药奴不知我心意,以为我知错就改,心软道“我没有怪你,只是……只是……难道除了斩月,你就没有想过留下来坐坐,泡杯茶,吃个包子,聊聊天……和我?”
我“呃……”
他的态度与刚才的反应大相径庭,我以为自己在他眼里就是坨狗屎来着,原来他也会留人在屋子里坐下聊天……那干净如同打蜡的崭新凳子,我好怕自己卑贱的屁股高攀不起。
我抬眼望望他的眼睛,那眼里看得出真诚,让我几乎忘记他是个超级洁癖狂,挪着身子靠近一把椅子。
药奴静静看着我坐在椅子上,出乎意料没有歇斯底里,害得我提心吊胆个半死,好在他没有斥责我身上脏污,我安心坐下,却换他轻轻叹息,声如烟云,连我的心也被那一声轻叹撼摇。
我想他不会是反悔让我坐他的椅子,刚抬起屁股,他轻缓将我摁压回去,自己坐在我旁边,举止优雅,那被坐的椅子顿时被他身姿衬托的高大上无比。
药奴轻而又轻地再叹口气。我认识他那麽久,何时见他这般苦闷,低声问道“医圣大人也会烦恼吗?”
药奴沉默,眼睛直勾勾盯着我,眸子里犀利的冷光直射我心底,我一个激灵总觉得如此陌生的眼神他从未有过,也根本不似他平素般柔然,仅一秒不到,那冷利的寒光就换作寻常般温文而魅惑,害我以为出现幻觉。
“雪若你我相识几年?”药奴缓道。
“呵呵,这我再清楚不过了……”我见他一本正经,自己也无端规矩起来,提起指尖轻摁了摁右肘间的金甲子,剧烈的疼痛时时提醒我,这是第四只。
“再过一月便是整整四年!”我斩钉截铁回道。我从一个全家死光光的孤儿,变作一个有名无份,寄人篱下的人,也只四年。
“人说时间如驹,跃隙而逝,我认识你有四年,认识斩月也有四年,我记得他当年带着你来找我时,你还是个昏昏沉沉,一无所知的孩童,那时你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懂,我一边哄你佩戴金甲子吸火血,为你疗伤,一边还要日日亲自管理你的衣食住行,教你读书识字,说到底,你能变成现在这般,斩月他可出过什么力?他一年之中只见你一两个月,却足足勾走你所有的魂魄。”药奴今日对我说得话如此之多,情深意切,意蕴绵长,唤醒我好多没有功夫去多想的记忆。
药奴对我的体恤贴心,我都时时刻刻铭记于心,可我也都故意没心没肺地遗忘于心。
他此举是想干什么?说得如此煽情是想对我表衷心吗?就是因为害怕有这种情感负担,我才决定做个坏人的。
我心里一惊急急从椅子上坐起来,慌然道“你今日不大正常,我还是先走吧!”
话音还未落,药奴先我一步把我重重按回椅子,两只软绵绵的嫩手竟然猛劲至极,紧紧掐住我肩膀上的肉,死死不肯放松。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我,那眼神狠厉且哀怨,我从未见他动过粗,一时又急又怕,不自觉挣扎反抗,他的手铁钳一般把我紧扣在椅子上,我以弱敌强,丝毫不能动弹。
“药奴,你疯了吗?你想干什么!”我慌不择言,方才我们之间还风平浪静,和谐相处,怎麽突然之间就电闪雷鸣了?
“难道听我说句话就这么难吗?”药奴一吼,吓得我怔在那里,不敢妄动。
他情绪还有些激动,字字铿锵道“你记得那年你刚到‘寂雪啼苑’,连鞋带也不会系,就满院子疯跑要找斩月,跑一步绊一跤,跟个弱智似得,是谁每次替你悉心上药,还教你系鞋带。”
“你记得那年你跑到我的炼丹室,偷吃了我辛苦练得的几十种毒药,说要替斩月试药,虽然你的身体百毒不侵,可也高烧三天,是谁不眠不休一直悉心照顾你直到退烧。”
“你记得你说斩月有件月白的袍子,他穿起来丰神俊雅,令你朝思夜想,是谁也跟着制作十几件一模一样的月白色衣服,日日穿在你眼前……”
我浑身一凛,眼前的药奴正穿着一件柔白的长衫,衬托得他肩阔腰窄,浑然风采。可惜冥冥中第一眼见到穿这身衣衫的,永远只是斩月啊。
我心尖针扎一痛,痛苦的闭上眼睛“好药奴,别说了……好吗?”
“不好,你记得你总是爱爬在那幢最高的宅顶上,呆坐在那里等斩月来看你,结果脚下打滑坠落下来,是谁用胳膊生硬接住你,结果自己左臂骨折……”
“是你,是你……全是你……”我倏地挣脱药奴的钳制,起身站起来,药奴想要将我重新拉回椅子,我悄然避过。
“药奴,虽然我嘴上不说,你对我的好我时刻未忘,在我眼中你就像是我的哥哥,甚至更亲的人一样,我对你的感情自始至终只能停留在亲情,我的心里……永远只有一个人,也只能有一个人!”
纵使你日日白衣加身,你也始终不是当初穿那白衣的斩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