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下一群白花花的鸽子迅速逃飞出去,飞到半空中打一个旋儿,又回来了,“切,我们又不是扁嘴动物,怕什么啊!”尤芊袭白天黑夜的赶工,终于描绘出一个小型游乐场的图纸。上面有旋转木马,跳跳板,滑板,跳床……
她找来了皇宫里的木匠,把图纸给他们看了,并说了这些东西运转的规律。工匠们都是精通这类技艺的好手,几下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原理。
儿童乐园,曾经是她前世的一个梦。那个时候,继父继母老是逼着自己没日没夜的干活儿。她只有眼巴巴地看着别的孩子,牵着父母的手,去不远处的儿童乐园玩。还有那个摩天轮,因为又圆又高,即使在院子中的时候,一抬头,都能看到孩子和父母隔着窗玻璃,欢快地嘻哈大笑。
工匠们告诉她,由于这个圆环的物体太大,用上了上好的木料,需要一笔很大的银子。再说这中间的零件儿,如果做成木头的齿轮轴,很容易就磨损掉。即使做成了,也保存不了多久。尤芊袭只好把这个东西搁浅,虽然有些小小的遗憾,不过她也很知足,毕竟自己努力过,而起其他小件儿的玩具,都摆满了一院子。
夜深人静,水声潺潺,假山怪石嶙峋,引出来的泉水,冲刷着青苔碧绿的廊渠。周围都是枯叶悉悉索索落下的声音,一片,两片,失去了青春的韶华,干枯地漂浮在水面。尤芊袭一个人坐在新搭建的秋千上,秋千还用五颜六色的绢花,装扮得好似天上才有的神物。
这是她以前看《天龙八部》的时候,小龙女飘逸如仙汤秋千的画面给她的灵感。这里不是荒山野岭,出不了那样的仙子。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只有像武媚娘那样铁腕的女子,才会割断一切软弱的情思,逐步走向权利的巅峰。
她晃晃悠悠地荡在秋千上,自问自己没有武媚娘那样,果敢睿智的脑袋。所以历史上,只有独一无二的女皇。现在通往至高无上的宝座上,后宫佳丽表面上都是娇艳美丽的温柔女子,可是背地里都是杀人如麻的豺狼。
尤芊袭想到惠妃和贤妃,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其实她们她们也是苦命女子。就如这些水面上的枯枝烂叶,谁还记得它们如日中天时的繁荣锦绣。乾隆殿的丝竹之声已经持续了几天几夜,未央宫离那里不远,能依稀听得真真切切。
倩倩生怕她胡思乱想,白天的时候都故意让人在院子中来来回回地折腾,说是打扫尘埃,其实是把声响闹大,掩盖住那些让人心上的曲调。谁知在夜里的时候,宫女太监都回去睡下了,那丝竹之声更加的刺耳响亮。
尤芊袭捡起一块儿小石子儿,用力一掷,石子儿咚地一声打入泉水之中,惊吓出一只青蛙元帅,呱地一叫,就又钻入了石缝儿。尤芊袭觉得十分有趣儿,自个儿咯咯地笑了起来,小声地说道:“连青蛙都知道晚上出来透透气,你这个皇宫里的王八头儿,还缩在壳里面装腔作势,不累得慌吗?”
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
后宫少了尤芊袭,斗争依然不会停止,为了那一点活命的水,就会有矛盾,更别说惠妃和贤妃。远处高墙上的一个黑影,一直潜没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直到这位熙妃娘娘进入未央宫,寝殿内的烛火已经熄灭,他才像一只蝙蝠一样,闪身消失。
乾隆殿里,夜舒黎独自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躺在御塌之上。宽松的紫色袍子,腰间的锦带象征性地系了一个活活的结扣,露出了蜜色紧致的肌肉线条。大殿之上的优伶乐工们依然在挥洒着汗水,一遍又一遍地吹拉弹唱;一群群舞姬,也机械地扭动着早已经疲软的腰肢,依然支撑着旋转。
没有皇上的旨意,即使是手指弹断了,嘴巴唱起水泡了,脚已经跳肿了,他们也不敢停歇。大殿的主位上,用金黄色的屏风隔离开去,隐隐可以看到皇上的身影,一直坐在后面。
如果他们胆子再大一些,不要命一些,转到屏风后面看去,就会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一个人,只是一件皇上的袍子,裹着一床舒展的棉被在上面。
夜舒黎本人此刻正在寝殿里面,听着黑衣人禀报着未央宫的一举一动,连尤芊袭在何时,吃了多少粒儿饭,都在册子上书写得清清楚楚。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翻看着那些起居录,有时候会开心地笑几声,有时候也会频繁地皱起眉毛,盯着文字看了半晌,也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