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人依账册,向各地收取岁赋也是自然。然,苏大人久居关中,对山东六国之事不甚清楚。”
“昔日六国山川犬牙交错,也曾互相攻伐不止,就如那吕国一般,许多诸侯失却庙祭,各国田亩之数早已不详。
况且,战乱中,许多流民避之山川大泽,为裹口腹,私自开垦的许多荒地亦不在六国官府账册之中。
苏大人不知其中缘由,按册向各郡收取岁赋,按接收各国田亩账册收缴并无不对,只是却少收了许多。
那些不在账册的土地所得,大半归于耕种者,少半却是便宜了各地郡县。。。。。”
听完李斯解说,众人已然明白了李斯话中含义。
李斯是说,现在各地田亩数额已然不清,许多田地都不在册,自然也就不会被收取田赋。
有的不在册田主,虽也上缴田赋,可各郡向所属各县收取的田赋是按册收取,各县自是按数上缴之后还要剩下许多,这些田赋自然都被县令县长们收入自家腰包。
始皇帝面色阴沉,双目带着寒意看向徐勘。
见始皇帝看向自己,直吓得徐勘一哆嗦,顿时三魂已少了两魂,连滚带爬地离席匍匐在地。
见徐勘如此,始皇帝面上寒意更浓。
“徐勘,李卿所奏,可是属实。”
徐勘战战兢兢地回道:“回陛下,廷尉所奏,都是实情。”
始皇帝冷哼一声,淡淡地问道:“那你这沛县令可有多少岁入?”
始皇帝语气越是平淡,其内心就越是愤怒,王绾、冯去疾、李斯、苏正、章邯这些人都很清楚始皇帝这个脾性,不觉都为徐勘捏了把汗。
可是徐勘不知,见始皇帝语气转缓,心中安定了不少。
“陛下,沛县不在册田亩共有两万一千三百倾,其中两万倾乃县尉吕远鹏为筹建两屯郡兵剿灭泗水盗匪所开,这两万倾每年需收缴的田赋亦有定额,已上报郡守府备案。只是开垦的荒地需明年才有收获。
其余一千三百倾不在册田地,每年田赋臣亦是按律收缴,且具以足额上缴郡守府,臣并不敢中饱私囊半分,上缴田赋皆有帐可查。”
听徐勘所说,并无贪墨,始皇帝面色稍济,目光转向催平。
催平忙离席躬身施礼道:“陛下,徐勘所说,绝无半分虚假,每岁沛县上缴田赋确是多交了许多,郡中具有账目。
这些多出田赋,泗水郡亦不敢隐匿,俱都如实上缴,郡中上缴的田赋每年也多于在册田亩应收税赋。臣所说句句属实。臣亦恳请陛下着人勘查,以正臣所言不虚。”
其实,徐勘倒是胆小,不敢隐匿田赋,可催平却不是如此,徐勘多缴的田赋都被其收入囊中。
郡守潳睢整日埋首军务,对于这些政务一向疏于看顾,实务都有催平署理。
按秦律,田赋是泰半而赋,也就是根据每块田地实产,收取三分之二税赋。只是这样一来,每亩田地每年上缴的岁赋数额变通余地就很大,并不是一个固定的数目,做起手脚来十分容易。
催平和郡守府长吏上下其手,这些账目都做得天衣无缝,自是不怕始皇帝派人去查。
始皇帝思衬片刻,挥挥手道:“你们都起身吧。”
徐勘虽有惊吓,可心中无鬼,相对坦然。
苏正已知自己误会了李斯,已有些尴尬。
二人见始皇帝无意追究,都忙起身重又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