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有一阵风透体而过,似乎全身都变成了虚的,每一个毛孔都有微风无阻碍地穿过,同时眼前急速闪过各种景物。我想要看清前眼闪过的是什么,但是实在太快了,或许只是幻觉,什么都看不清。
这样的状态大概维持了几秒钟时间,我感觉身体变实了,却是落在一个会动的活物上面,感觉有点像小时候骑牛。紧接着跨下的活物猛地向前蹿出,暴跳惊叫,事出意外,我虽然双腿夹紧也无法保持平衡,被掀倒在地上。
我刚才赫然是骑在一只大肥猪身上!
更糟糕的是旁边还有目击者,看到了我的糗样——我奶奶提了一桶猪食站在门口,吓得目瞪口呆,揉了揉老花眼,惊讶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我……我刚回来!”我急忙跳起来,讪笑着揉着屁股。
奶奶生气了:“你整天到处跑,到处跟人打架得罪人,家也不要了!这么大的人了,还没有正经,还骑猪玩,不怕人笑话吗?你,你……”
她拿起喂猪的瓢子想要打我,我不敢跑,但最终她没有打,反而开始抹眼泪:“你爸死得早,你妈也不在了,我老了,管不了你了,可是你也该有个正经事做。你要到处乱跑我不管,可你得让我进棺材之前抱一抱曾孙,不能让你家绝后了啊!”
我很羞惭,急忙道:“是,是,我这次回来就是准备结婚,现在没跟人打架了……我们家怎么多了一只这么大的猪?”
我本来只是想转移话题,不料这一问又被奶奶臭骂。原来她早就在谋划着给我和林梅办喜事,结婚时肯定是要杀猪的,买一只大肥猪要不少钱,而且买来的猪是吃饲料的,哪有自家养的好?所以她老人家早就开始做准备,已经养了一年了(那时林梅失踪了,我躲到太行山去了)。
之前猪是养在我家后面的猪圈里,上次我回家匆匆忙忙就走了,在家里的总共时间还不到一天,不知道她养了猪。最近因为年久失修猪圈倒塌了,她人老了提猪食也费劲,于是放在前面来喂。我家里就她一个人,没什么剩余的东西给猪吃,她天天去别人家拿来剩菜剩饭喂猪……
我更加羞愧,我疲于奔命,母亲过世之后几乎就忘了这个家了,有几次想到奶奶?而她却在给我看家,对我殷切希望,为我的事费心费力,我感觉自己简直连猪都不如。
小雪也很感动,感叹到:“人们追求的越多,同时失去的也就越多,很多人都忽略了身边的小事,想要做大事,却不知忽略了的小事更珍贵,更值得珍惜。公子你别误会,我是有感而发不是说你,你是为了活命,不是为功名富贵而忙。”
这不废话么?
其实我也不是对我奶奶没有感情,而是觉得她长期是跟我叔叔一起生活的,有我叔叔照顾她就行了,所以比较放心。再说我背负着太多的冤仇和罪孽,已经无法过普通人的生活了,远离她是为了她的安全。不过还不算晚,因为这只猪,我又找到了家的感觉,体验到了亲情的温暖。
也许我没多久可活了,也许我做不回普通人了,但我至少要做几天好孙子、好丈夫,抛开一切变成最普通最庸俗的人。
林梅他们还没有到家,因为我是坐飞机去北京的,才待半天就瞬间回家了,他们坐火车回来没有这么快。我打了个电话给凌枫飘,果然他们还在火车上,下了火车还要换好几次车,最快也要再过两天才会到我家。他们一切安好,我也放心了,我没告诉他们已经到家,准备给他们一个大惊喜。
奶奶确定我要结婚之后乐坏了,几乎一整夜没睡,跟我唠叨着要给谁发请柬,办几桌酒菜,请谁当厨师,请什么人帮忙,还要采购新衣、被褥、家具、装修新房等等等。大到上百人的饮食招待,小到门窗上的一个红双喜,千头万绪,简直比行军打仗还要麻烦。要不是家里有个长辈在指点,我哪里有办法?我记不住这么多事,只能一条条记录下来,满满写了好几张纸。
其实我这个婚礼还是算简单的,不需要请媒人、下聘礼、迎亲等等。陆成山只给我一个星期左右,都要做足的话根本来不及,只能尽量简单,多请一些人帮忙。
我翻了一下民俗通书,再掐指一算,定下四天后办喜事,时间非常紧迫。奶奶也心急,高兴之下也没问我为什么这么急,第二天一大早就到处奔走,告诉亲戚朋友我要结婚的消息,并且请亲朋好友们帮忙。
奶奶发现我有很多白头发时很紧张,我骗她说是故意染的,现在流行这样,虽然被她臭骂一顿,好歹把她骗过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我真是忙坏了,先去剪发染发,以免人家见面就问。然后去找了一辆小货车去乡镇大采购,要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还好上次从贪官的情妇那儿拿了一笔钱还没用完,有钱好办事。
我叔叔婶婶带了几个人负责装饰新房,精装修来不及了就做个表面好看;吴章雅等几个人负责写对联贴对联,到时负责收礼记账等;我以前在一起玩的几个伙伴负责挑水运柴,借碗筷桌椅……现在城里人结婚都是去酒店,乡下也大多让专业办酒席的人承包去做,但我奶奶坚持自己办,亲戚朋友聚在一起忙碌才有办喜事的气氛,老人家图的就是这个热闹和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