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狄安娜怔了片刻,才轻声说道,“我……若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阿波罗紧紧抿着唇,不自觉地抓紧了她的肩膀:“我无法向你保证些什么。”
他已经隐约猜到,那必定是一件“会惹他生气”的事情。
他无法事前保证些什么,正如刚才他无可自抑地……将她的衣裙撕成了碎片。
狄安娜又叹了口气:“好,我告诉你。从遇见瘟疫之神的第一刻起。”她慢慢说了神狱里的事情,又说了自己前往冥界寻找命运女神。至于命运转盘的那一段,却被她隐去了一部分,只说自己转到了和阿波罗先前一样的位置上,“无数次回到令我心痛如绞的那一刻,收集你散落的光芒”。
阿波罗静静地听了片刻,将狄安娜的肩膀抓得愈发紧了。
“不对。”他坚定地摇摇头,“必定还缺少了一些什么。狄安娜,你隐瞒了最重要的部分。”
“最重要的部分?”狄安娜一怔,“我与瘟疫之神总共就见过四五次面,都和你说过了。哦,后来在米利都又隐约撞见过一次,可我不确定那是否是他;再后来,就是在前往巴比伦的海船上。可那时,你也已经见过他了。”
阿波罗摇了摇头:“并非关于瘟疫之神,而是关于‘阳光’。”
“‘阳光’?”狄安娜勉强笑了一下,“阳光怎么了?太阳神殿下,您是不是……唔……”
阿波罗低下头,惩罚性地轻轻咬了咬她的唇瓣,才又说道:“先前我不明白,为什么老师一直会背对着我。直到刚才,他转过身来时,在我的注视下……变成了一句骷髅。”他抿了抿唇角,似乎不愿意去相信,又似乎不得不去相信,“而这,本该是你的‘命运’,对么,狄安娜?”
狄安娜愕然,不自觉地退后了半步。
“看来我猜对了,所以刚才老师对你说出‘交换命运’时,你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阿波罗如释重负,又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我们一起去找他。”
说话间,阿戈斯船已经驶向了达伊斯河的入海口。一位高高大大、披着狮子皮的男人走了过来,诧异地看了狄安娜一眼,而后询问阿波罗:“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找金羊毛?”
阿波罗摇了摇头:“多谢你的好意,海格力斯。”
“好吧,这是你的选择,我不能勉强。”海格力斯耸耸肩,又问道,“那,你能不能最后为我们弹一次七弦琴?前面就是最后一片海妖聚集的区域了。”
阿波罗说了声好。
那片区域的海妖,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塞壬。
塞壬的歌声分外惑.人,能让人昏昏欲睡,也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与之交.欢。事实上,海妖,尤其是女性的海妖,是一个相当喜欢追逐性.爱的种族。一般的男性人族沾上塞壬,基本上就是个精.尽人亡的下场。
但阿波罗精通乐理,他知道该如何去应对海妖的歌声。
七弦琴在他手中奏响时,所有的海妖都停止了歌唱,用一种迷醉的目光注视着阿波罗。阿波罗浑然未查,站在船尾上一遍遍地弹奏着奇妙的乐音,白色的希腊长袍被海风吹得猎猎声响——阿波罗似乎极为偏爱白、金二色,从神殿到衣饰,几乎不是白就是金。
狄安娜抱着软绵绵的小团子站在甲板上看着阿波罗,脑中一遍遍地回想着瘟疫之神对她说过的那句话:我与你交换了命运。
这世上除了阿波罗,还有谁的命运会与她紧.紧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
没有了,再没有了。
她愈发笃定瘟疫之神与阿波罗脱不了干系。或许他是阿波罗用神之血捏成的泥偶,或许他是未来时空中的阿波罗,又或许……他在做一些不得不瞒着她的事情。
在这个世界上,若说还有谁毫无保留地爱着她,毫无保留地对她好,那只能是阿波罗,也唯有,阿波罗。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也从不认为世上有谁会无缘无故地爱她逾命。
他纵容她的任性也纵容着她的嚣张,即便知道她千万般不好也依旧这般爱着她,他……
“母神怎么哭了?”小团子糯懦地说着,伸出一截软软嫩嫩的手指,轻轻划了划她的眼角,沾下一颗晶莹的水珠。
“王子开始弹奏悲音了。”身边有人解释道。
小团子轻轻“哦”了一声,支着下巴,糯懦地问道:“‘悲伤’,是什么?”
“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那人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很多很多悲伤的事情,无可避免。”
狄安娜转过头,看着那身披狮子皮的男人,隐约记得他叫海格力斯。
海格力斯和善地冲她笑笑,指着背上的狮子皮说道:“比如我,刚刚去杀了一条九头蛇、一头狮子、紧接着还要去杀一条龙。不过幸好,有了那么几场艳.遇。”他怀念地舔了舔嘴唇,“洋溢着活力的青春女神、美丽的……”
“青春女神?”狄安娜惊讶万分,“她不是海界的王子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