樽前欢。
侯鬏被人的面前被人放了一杯酒。白瓷的小酒盅,以前他师父还活着的时候,常拿来自斟自酌。杯里的酒清澈透明,微微一晃动,就有逸散的酒香。
“来来来,小侯师傅,我敬你。”男人手里擎着和侯鬏手中的一样的杯子,瓷器碰撞的中,激荡出悦耳的声响。他的笑容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在他还算硬朗的脸上铺就了一层暧昧,这种柔软的暧昧让侯鬏皱眉。
侯鬏的手指纤长,但是并不白腻。他的指尖有一层细细的薄茧,而手心的皮肤一层一层的暴起,又被主人粗鲁的撕开,最终形成了有些斑驳的伤口,有一些地方甚至能够看到新长的嫩肉。
暴殄天物。
男人看着侯鬏的手,微微皱了皱眉。这双手生的极美,骨肉匀亭的样子,指甲宛若水晶雕成,泛着健康的粉色。
可惜主人显然并不注意保养。常年浸泡在水里,侯鬏手上的暴皮怎么也好不了。而且,手中握着的雕刻刀,在他手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即使那一层薄茧怎么也去不掉。
男人已经先干为敬。侯鬏却将手里的酒杯推远。他不能喝酒,因为酒会让人的手抖,而他是玉雕师,手下走过的是上百万上千万的玉料和翡翠,容不得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男人有些不悦,脸上扬起一抹肆意的笑,长臂揽过侯鬏的后颈,硬生生的将他拉到自己身前。他的手臂绕过侯鬏有些纤细的后颈,大手扣住了侯鬏的下巴,另一只手端起被侯鬏推远的酒杯。
“怕什么啊小侯师傅,是个男人就别墨迹,赶紧喝。”男人手下动作强横,说话的功夫,一杯酒就灌进了侯鬏的胃。
酒的度数不低。灼烧进喉咙里,化作一股热气直冲侯鬏头顶,让他的眼里泛出了一层水光。男人满意的笑了笑,保持着这个动作,另一只手不停,将另一杯酒重复灌了进去。
吞咽是下意识的动作。被捏开下巴的侯鬏只能将硬灌进来的酒水咽尽。
他的职业是玉雕师。做为一个弃婴,他自小跟着师父长大,老头脾气有些怪,连他这个别别扭扭的名字都是老头随手翻字典翻出来的。但是,这个看似随便的老头,却对侯鬏的雕刻功夫格外的上心。
侯鬏对于童年的回忆,就停留在大大小小的石头上。他总记得,他家怪老头让他不停的雕刻,揣摩,再雕刻。在侯鬏的印象里,他家的石头仿佛永远用不完。
直到后来,他第一次接了老头的工作,为一个富户雕琢一个等身玉像,他才知道,从小自己刻废了的那些石头籽料,加起来零零总总价值上千万。
被灌了两杯酒,侯鬏的意识有些昏沉。男人特意凑近的鼻息让他不舒服,硬撑着蹒跚的脚步,侯鬏走出了包间,踉踉跄跄的向自己的小院子走。
男人知道他醉了,看他硬撑着的样子,只觉得有趣。饶有兴趣的跟在他身后走,一被侯鬏发现,男人就停下,跟他隔开*米的距离,男人就又跟上。
侯鬏已经有些醉了。但是他意识里尚且存在着一丝清明。这些年他在雕刻界也算有些名气,这个男人慕名而来,请他雕一个卧佛。侯鬏从没把自己想象的多清高,手艺人就是靠手艺吃饭,人家请他雕刻,价钱合适,他自然也没有太多啰嗦。
男人出手阔绰,请他出手的价格比正常价格高了几分,对于他的作品也从不横加干预,任由他发挥。这两点,作为玉雕师来说,侯鬏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了。
然而,让他不开心的是,这个男人似乎总是趁着看玉雕的时候对他摸摸索索。那些接触一闪而逝,似是而非,侯鬏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几乎。这是一个表示遗憾的词。
男人自然不会想到,作为一个玉雕大家的传人,自己本身也是小有名气的玉雕师的侯鬏,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混迹各大耽1美论坛的……腐男。所以,哪怕男人的动作再是谨小慎微,也触动了侯鬏那颗腐了的直男心。
暗搓搓的对比了一下双方的肌肉,觉得自己菊花受到了威胁。再暗自想象了一下男人依偎在自己怀里,一脸娇羞的样子,侯鬏狠狠的打了一个寒颤。也就毫无心理压力的,坚定的把男人划入了不可交往的范畴。
此刻,他人已半醉,那男的摆明了特意灌他酒,所以侯鬏本能的觉得,他绝不能留在男人身边,不然指不定要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
满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件事,侯鬏加快了脚步,不管不顾的就往前走。
后面的脚步声不停,仍旧不紧不慢的跟着,仿佛胸有成竹的样子。酒气上涌,侯鬏只觉得心里一突,也不管前面是什么,就飞快的跑了起来。
男人跟他隔开*米,当看到一辆货车疾驰而来,而侯鬏在路边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识的时候,男人只觉得周身冰凉。他想喊,想跑过去把人拉开。但是,什么都来不及了。喉咙仿佛被堵住,手脚也在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