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宁是南阳人,客居巴郡,是四周有名的游侠,他少年时便纠集人马组成渠师抢掠,因身佩铃铛,衣着华丽而被称之为锦帆贼,他为人极恣情任性,横暴好杀,当地官员若礼待他,他便倾心相交,若是稍有怠慢,便会遭到他的报复以至于家破人亡,只是他重义轻财,又爽直多谋,周边少年多愿投赴,一时风头无两,无人敢缨其锋芒。
甘宁见自己身份被叫破,微微一笑,倒像是得意于自己的声名,至于旁边那些因为他方才一句话而手持利械相对的士兵,他竟是全然不放在眼里。
吕蒙并未喝止那些将甘宁围住的士兵,虽然他的口气还跟最初一样的谦卑诚恳:“叫兄长见笑了,小弟的确不是布商,而是带着家人投军去的。兄长的大名如雷贯耳,如果早知道兄长在此,小弟必然早早躲避,定然不敢冒犯于群英。”
甘宁由着他说,面上仍然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等他说完方才抬眉一笑:“从军也要带女眷的么?”
他这句话一出,也不理会旁边面色大变的吕蒙,往旁边迈了一步,径直去瞧站在吕蒙后面的苏妩。
苏妩一直站在吕蒙后面被他遮住,此时方才与甘宁目光相对,甘宁本是随便投了一眼,瞧见她容貌,却是眼前一亮,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望。
蜀女瑰姿艳逸,妩媚多情,甘宁生长于蜀地,却也不曾见过有哪一个像眼前少女这般清灵秀媚,简直如明珠一般将整个船舱都映亮了。
他见苏妩眉如春山,眼若横波,极山川秀色于一身,只觉神明开朗,心摇意驰,越看越是欢喜,面上也不自觉挂上了一丝笑意。
吕蒙见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苏妩,目光中竟透出一分势在必得的决心,心中一寒,不由生出了一个不妙的猜想,赶紧上步挡在了苏妩面前。
甘宁忽然被挡,面上一沉,这才不耐烦地挑了挑眉,仿佛发号施令一般冲着吕蒙道:“好了,你们究竟是去贩布还是投军我也不计较了,把后面的那位姑娘留下,其余人我不过问。”
他口气傲慢至极,全没有将船上诸人放在眼里,吕蒙听他果然是看上了苏妩,怒气塞胸,简直恨不得提剑将甘宁斩成十七八段,他冷笑一声,反手将剑抽出,冷冷目光如剑芒一般直指着甘宁,其余人亦是一步不退,仍然围在甘宁中间,他们都得了孙策吩咐,知道船上女子极其重要,如果让她被人掳了去,他们便是能活着上岸,也逃不过孙策的重罚。
那甘宁性子本就暴烈,自以为放船上的人一马已是开恩,见他们不识好歹,顿时面色转冷,手腕一翻便要出刀,只是他刀还未曾提起,苏妩已是盈盈从吕蒙后面走出。
苏妩偏头望了吕蒙一眼,面上仍是含笑,姿态从容镇定至极。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甘宁是她的旧识,自己不过是赴好友之约一般:“阿蒙,何必动刀动枪?这位朋友既然请我,我同他去就是了。”
吕蒙见她忽然站出,一时惊得作声不得,但他见苏妩朝着自己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却忽然安定下来,知道她定然是有了主意,便扣着剑不言不语。倒是寸金惊得叫了一声,哀哀地望着她,一会望望她,一会望望吕蒙,不知道该怎么做,慌得冒出了汗来。船上众人见她自己站了出来,一下子也是懵了,他们同吕蒙不同,和苏妩没什么交集,只以为她是要以身饲虎,又是感佩又是心焦,但他们见为首的吕蒙都没有说话,便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制止她,只能木然立在原地。
甘宁虽然有把握将船上人都杀了再将苏妩带走,但那样不免要叫美人受惊,未免也太煞风景,只能算是下策,他见苏妩临危不乱,举止如常,又极知情识趣,主动站了出来,对她更是高看一眼,心中越发喜欢,也不再计较吕蒙方才对他不敬的事情,
他对待苏妩倒是极为客气,将刀换到左手,方才伸出右手去拉苏妩,他本来就生得俊美,这般含情脉脉地望着她,倒真像对待爱侣一般,他与苏妩相貌都极为出色,站在一起如同一双璧人,竟也十分相配,只是旁边的吕蒙咬牙切齿,只觉得这甘宁笑得极是可恶下(河蟹)流,恨不得把他伸出来的贼爪剁下来喂狗。
苏妩见他主动伸出手来,不由嫣然一笑,臂一抬也将手伸了过去,甘宁见她笑意融融,与她柔荑相触,直是温润如玉脂,心中一荡,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软了一半,简直要倒在她身上。
然后他就脚一软,惊愕的发现,自己真的朝着苏妩那边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