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没喝酒还藏着掖着,喝了酒,也增添了不少豪气,他说:“我知道,你们对我有隔阂,你们对拆天线有猜疑,认为是我争取回来的,所以,一直不上心。我承认,在这事上,我曾有过二心,曾想表现自己,但后来,我不是接受批评了吗?我不是尽心拖那科长不写那材料了吗?后来,应该是女部长跑到书记那告的状,跟我一点干系也没有。”
张建中笑了起来,说:“我先把这酒喝了,喝了再告诉你实情。”
说着,真把酒喝了,何明那敢怠慢,手忙脚乱地也把自己的酒喝了。
——这事我没怪你,一点没有。我们有缘在一起打天下,不要互相猜疑,唯一不满意你的地方是,你脑子转不过弯来,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没有在女部长面前说我想要说的话。我们是一个集体,我们集体做出的决定,要不折不扣,要一致对外。
——我知道后来的转折与你无关,你也不可能跑到县委书记那去告什么状,县委书记的门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一个镇委副书记可以敲开县委书记的门?老李跟我说得很清楚,以后,边陲镇能争取到的荣誉都要争取,因为,我们是县委书记的联系点,我们不但在为自己争光,我们也在为县委书记增光。
——我很清楚,你是嫌我们这几天没过问你的工作,刚才也把你的工作放在第二位,其实,你误会了。当然,我还是很高兴你能把自己的误会说出来。我希望,在座各位,以后有什么话别藏在心里,有什么想法都说什么?很多彼此不和就是因为一些小误会,慢慢积累起来的。
张建中说:“天线的事,也是边陲镇的大事,我们要搞好。刚才,我还在想,我们要靠宣传部那帮人,靠他们给我们鼓吹,靠他们帮我们把边陲镇宣传出去。这第一步,就是把典型打造好,第二步,争取他们支持,在县里市里帮我们炒一把。”
其实,他还想得更远,是不是把那个钟真涛请过来,把他那些媒体朋友拉过来,帮边陲镇鼓吹鼓吹,而且,还在省城立一个大广告,广告的内容也想好了,——边陲镇是一块待开发的处女地,这里离香港五十多海里,欢迎投资商来这里发大财。
为什么用处女地呢?这里静悄悄,为什么说离香港近呢?为什么只叫投资商来发财呢?而且还是发大财。
心怀鬼胎的人一定看得懂!
接下来的日子,张建中的计划在一步步实施,圩镇的天线强硬拆,沿海村的天线拆了两条村,一条是山尾村的,本来,有那座山挡着,信号就不怎么样,拆也就拆了。另一条村是水浸村,因为征收了他们大部分的沙滩,钱放到群众手里,大家尝到甜头,听政府的话,何况,还有娟姐支书大发雌威,少数几个顽固分子只能是螳臂当车。
上面检查也就那么两板斧,第一看材料,手写的材料怎么写都行。第二看现场,他们不可能看整个边陲镇,女部长也好,市里省里也好,带他们在圩镇走一圈,到两个村走走,肯定看不见一根鱼骨天线,即使检查团一走,天线又树起来,也不会妨碍拿典型。
当初担心的不是检查团,最担心的是参观学习的人会络绎不绝,准备一次现场,太麻烦,而且,平平静静的边陲镇会被他们闹翻天。现在希望他们闹了,希望闹得全市全省都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可以投资搞走私。
赵氏的投资签了,土木工程很快动工了,丁建也投资了,行动更快,建几个简易平房,地基也不用打。
不知不觉,来了几拨人,也不知是哪来的,反正上门都是客,接待上海鲜上酒,喝得脸红红直冒汗,就很狡猾地问,你们的是不是来走私的?又说,政府是不允许走私的。我们只需要真正到这里来投资的投资商,不要到这来搞走私发横财的走私犯。再告诉人家,我们这里从海路去香港多少多少海里,普遍船只需要几个小时。
最后,带人家去办公室,指点给人家看,电视录音机都是那边搞过来的。人家没那走私的意,也动了走私的心。
那时候,没有几个人不想发横财的。因为,发横财太容易了。
也有不上当的,试着叫他们供货,永强爽得马上就签了合同,赚外快地跑了两趟咸水货。
赚了钱,提前发放了第二期征地款,高兴得村民直呼共产党万岁!
周镇和永强也拿到了该他俩的“风险报酬”。
“张书记不要。”
永强往他办公桌上扔,但他又扔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