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憧憧,白幡摇动,孙策大营四下里寂无人声,薛礼见四处都挂着白布,暗道探子所言果然不错,这孙策确然已中箭身死,只怕是尸骨都已经凉透了,他攒紧手上的刀,心想孙策一死,其余部将必然心神慌乱无力抵御,收回曲阿、牛渚自然也是指日可待了。
他越想心里越是发热,他虽然是刘繇部属,但在这乱世之中,谁不想割据一方做逍遥自在的诸侯王?取刘繇而代之,他从前也未必没有想过,只是碰不上这个机会罢了,如今天赐良机,孙策将刘繇驱走,又死在他箭下,可不是天意要他重掌江东么?
他暗自微笑,心中却隐隐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提示他这一切似乎都来得太容易了,只是他将那一抹不详的预感强自压下——他仅仅留了不到千人看守秣陵城,剩下的八千人都跟着他一起出城夜袭,孙策部属也不过万余人,但他们失了主将,群龙无首,实力自然大打折扣,他此行定然是万无一失的。他这么对自己说着,对手下二将张英、陈横比了个手势,挥起了手中弯刀。
刀面在月色下映出凛凛寒光,倒映着他兴奋地发红的脸,他想,这一天对于他来说,定然是意义不同的。
在一道喊杀声下,八千余人忽然出现在夜色下,空荡的大营中乍然拥挤起来,本来卧在树上的孤鸟也悲鸣而起,给这些夜袭的人心口又笼上了一层阴云。长刀出鞘,张开了口似乎等着饱饮鲜血,薛礼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一挺身便朝着最中间的帐子闯了过去,他一声大喝,劈刀斩断搭建帐子的木杆,吱呀一声木杆便随之而断,
帐子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尴尬的闷响,只是薛礼却生出了一丝不妙的预感——为什么里面的人不挣扎、不叫喊,为什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那些跟随他一起来的士兵心中也有同样的疑问,他们放声嘶喊,回应他们的却是一片死寂。
孙策营中,竟是空无一人。
敌人在哪?
薛礼终于冒出了一丝冷汗,他意识到哪里似乎不太对劲。
走到他这一步的人,大致都不会太蠢,虽然来不及细想,但薛礼仍然马上作出了判断,扭身回转,大声吼道:“撤!”
只是他这一声来得还是太迟了。
在他发出那声嘶喊的时候,一支箭便已经破空而至,如同蛇信一般来得如此快,又如此恶毒,这只箭射穿了他的喉咙,他瞪着眼睛,看着眼前英气勃发的少年,只觉得鼻腔内的空气越来越少,心中正在不甘地大吼: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死了吗!我看到的难道是鬼不成!
薛礼的问题再也得不到解答,因为他从马上滚下的瞬间,便已经失去了呼吸。
紧绷的弓弦乍然松弛,还仍在不停颤动,孙策扣箭的手放下,提起长(河蟹)枪纵马上前,昂然大喝一声道:“孙策在此!”
夜色下他铁甲生光,双眸亮如星子,面孔俊美如天人,薛礼部下皆以为他已经身死,如今见了这么一出大变活人,只觉得世界观受到了冲击,心神俱碎,恨不得拔腿就跑。
张英见主将身死,吓得双腿发软,但仍然鼓起勇气挥刀向孙策斩了过去,孙策手轻轻一伸将他从马上搂过来夹在臂下,手上一使力便已将他扼死,那陈横见他背着自己,纵马想要从背后偷袭,孙策余光扫见,将张英尸(河蟹)体往地上一摔,转头劈空一声大喊,那陈横本就心中发虚,被他一声唬得摔下马来,磕在石头上,当场头破血流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