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之间,孙策射死主将,扼死一偏将,喝死一偏将,声势惊人,无论是孙策手下还是薛礼手下都看得痴了,心中不禁自问:“他这般厉害,怎么能是凡人,便是西楚霸王项羽转世,恐怕也不及他如此威风!”
孙策傲然立于马上,提枪冷然望着底下诸人,面上是令人心惊的冷酷:“从薛礼者,为何不降!”
他声音如雷震一般滚在耳边,只惊得人手脚冰凉,他见那些人木无反应,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为何不降!”
主将已死,何必自取死路?薛礼手下的军士被孙策骇得心慌意乱,刀枪尽皆丢在地上,一时间纷纷失了斗志,孙策立在马上见多半人都已放弃抵抗,满意地暗自点了点头,示意旁边的蒋钦将这些人一一压下,等着重新收编。
他瞧今夜来的人马至少也有五六千,料想薛礼定然是倾全城之力而来,秣陵城内必然守备空虚,定可以一举而下,他心中这么想着便也不多迟疑,点了程普、韩当二人,道:“程将军、韩将军,跟我一道去取秣陵!”
薛礼众人不战而降,几位大将都觉得刀锋还没开刃,结束的实在潦草,听孙策说要强攻秣陵,顿时精神大振,血气沸腾,赶忙领兵迎上。
孙策在床上躺了几天,只觉得心中闷气在此刻一舒而尽,催马快行,夜风拂面,他战袍飞起,一抹艳红扬在夜色中,实在是招摇万分。
他驻营的地方离秣陵城并不算远,守城主将已死,这次他也不再费心招降,只吩咐专门的攻城小队拿出家伙来顺着城壕往上爬,秣陵城墙修得不算太高,夜色中秣陵城中的众人都已沉入梦乡,孙策手下的卫兵悄无声息地爬进了内城,看城上只有几个小兵抱着枪在打瞌睡,毫不迟疑尽数杀了,方下去替孙策开城门。
笨重的城门缓慢地张开,迎接着它宿命中的主人,终于惊醒了睡梦中的人们,薛礼留下来的守兵最先出来,瞧见门外立在最前面的是据说已经死了的孙策,不由张大了嘴不知道该干什么。
孙策骑在马上俯瞰着这些人,淡淡一笑道:“薛礼已死,你们可愿随我么?”
薛礼的亲兵都跟着他一道去偷袭孙策了,这些人不过是没有见过血的城中的民兵,他们直愣愣的望着外面黑压压等着进来的孙策军,看着他们手上闪着寒光的兵器,啪嗒一声,手上的刀枪已经掉在了地上。
不用孙策开口,韩当已经安排下人将这些人缚住,孙策淡淡看了一眼,便不再关心,促马往城中走去,越来越多的人被外面的响动惊醒,纷纷披衣而起,出来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人拥在街道两旁,看孙策带着一队兵马大大方方进了城,风采翩然骑在骏马上,这才意识到这座城似乎已经换了主人,不禁又惊又疑。
孙策的马忽然停下,秣陵城中的人们心也随之一提,孙策眼睛巡视一圈,却是高声道:“刘繇逃,薛礼死,如今我孙策便是秣陵城的主人!城中诸人不必惊慌,我孙策在此许诺,部下兵马绝不犯平民分毫,一切条律,依照旧例便是。”
他态度坦荡,风度从容,秣陵人虽然惊疑,但在这乱世,城池易主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见孙策并没有屠城的意思,部下兵马也很克制,并无一人出来抢掠,心中猜测他这话恐怕并非虚假,便纷纷俯身拜谢,表示顺从之意。城头变幻大王旗,这些人不过是普通百姓,又不曾受过薛礼什么恩惠,自然犯不着为他送死。
孙策见这些人都很温驯,并没有反抗的意思,点了点头,随便挑了一人叫他领着自己去薛礼府邸,准备接手秣陵政务,那人心惊胆战应了,战战兢兢将他送到,见孙策不仅态度和气,临走时还赏了他不少银子,这才放下心来,回去一个劲夸这位新城主的好处。
薛礼在秣陵也有些年头,这秣陵也算繁华之地,他的府邸自然建的气派非凡,可如今旧主已逝,他这三进三出的大院子都便宜了孙策,孙策吩咐人将薛府看守起来,又命人将装着卷宗的屋子封了,准备等明天张昭、张纮来了再一道商量详细,想了想又多加一道命令:“挑一间最好的屋子收拾一下,明天请苏姑娘过来住。”
众人知道他此番得苏妩救治,听他专门提起,皆是心照不宣,眼观鼻鼻观心得应了,就下去各忙各的了。
孙策望着这繁华富丽的院子,感觉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松弛的机会,韩当早在他来之前就已经安排人收拾了一间屋子备下,准备等他过来歇息。如今终于尘埃落定,孙策心中竟还有几分不真实的错觉。他几步走到房中,懒懒将战袍甩下,扔在地上,解下衣甲便躺在了床上,阖目休息。他重伤初愈,自然不多时便已睡着了,月光洒在他沉静的睡颜,舔舐过他丰润的嘴唇、长长的睫毛,他的面容如此安详,竟不像是经过了一场鏖战——只是对于更多的人来说,此夜却是注定无眠了。